苦竹杂记_关于活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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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活埋 (第1/3页)

    从前有一个时候偶然翻阅外国文人的传记,常看见说起他特别有一种恐怖,便是怕被活埋。中国的事情不大清楚,即使不成为心理的威胁,大抵也未必喜欢,虽然那《识小录》的著者自称活埋庵道人徐树丕,即在余澹心的《东山谈苑》上有好些附识自署同学弟徐晟的父亲,不过这只是遗民的一种表示,自然是另外一件事了。

    小时候读英文,读过美国亚伦坡的短篇小说《西班牙酒桶》,诱人到洞窟里去喝酒,把他锁在石壁上,砌好了墙出来,觉得很有点可怕。但是这罗马的幻想白昼会出现么,岂不是还只往来于醉诗人的脑中而已?俄国陀思妥益夫思奇著有小说曰“死人之家”,英译亦有曰“活埋”者,是记西伯利亚监狱生活的实录,陀氏亲身经历过,是小说亦是事实,确实不会错的了。然而这到底还只是个譬喻,与徐武子多少有点相同,终不能为活埋故实的典据。我们虽从文人讲起头,可是这里不得不离开文学到别处找材料去了。

    讲到活埋,第一想到的当然是古代的殉葬。但说也惭愧,我们实在还不十分明白那葬是怎么殉法的。听说近年在殷墟发掘,找到殷人的坟墓,主人行踪不可考,却获得十个殉葬的奴隶或俘虏的骨殖,这可以说是最古的物证了,据说——不幸得很——这十个却都是身首异处的,那么这还是先杀后埋,与一般想像不相合。古希腊人攻忒罗亚时在巴多克勒思墓上杀俘虏十人,又取幼公主波吕克色那杀之,使从阿吉娄思于地下,办法颇有点相像。忒罗亚十年之役正在帝乙受辛时代,那么与殷人东西相对,不无香火因缘,或当为西来说学者所乐闻乎。《诗经》秦风有《黄鸟》一篇,小序云哀三良也,我们记起“临其穴,惴惴其栗”,觉得仿佛有点意思了,似乎三良一个一个地将要牵进去,不,他们都是大丈夫,自然是从容地自己走下去吧。然而不然。孔颖达疏引服虔云,“杀人以葬,旋环其左右曰殉”。结果还是一样,完全不能有用处。第二想到的是坑儒。从秦穆公一跳到了始皇,这其间已经隔了十七八代了。孔安国《尚书》序云:

    “及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孔颖达疏依《史记·秦始皇本纪》说明云:

    “三十五年始皇以方士卢生求仙药不得,以为诽谤,诸生连相告引,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是坑儒也。”但是如李卓吾在《雅笑》卷三所说,“人皆知秦坑儒,而不知何以坑之。”这的确是一大疑问。孔疏又引卫宏《古文奇字序》云:

    “秦改古文以为篆隶,国人多诽谤。秦患天下不从而召诸生,至者皆拜为郎,凡七百人。又密令冬月种瓜于骊山型谷之中温处,瓜实,乃使人上书曰瓜冬有实。有诏天下博士诸生说之,人人各异,则皆使往视之,而为伏机,诸生方相论难,因发机从上填之以土,皆终命也。”这坑法写得“活龙活现”似乎确是活埋无疑了,但是理由说的那么支离,所用种瓜伏机的手段又很拙笨,我们只当传说看了觉得好玩,要信为事实就有点不大可能。《史记·项羽本纪》云:

    “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余万人新安城南。”计时即坑儒后六年。《白起列传》记起临死时语云:

    “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据列传中说凡四十万人,武安君虑其反复,“乃挟诈而尽坑杀之”。仿佛是坑与秦总很有关系似的,可是详细还不能知道。掘了很大很大的坑,把二十万以至四十万人都推下去,再盖上土,这也不大像吧。正如《镜花缘》的林之洋常说的“坑死俺也”,我们对于这坑字似乎有点不好如字解释,只得暂且搁起再说。

    英国贝林戈耳特老牧师生于一八三四年,到今年整整一百零一岁了,但他实在已于一九二四年去世,寿九十。所著《民俗志》小书系民国初年出版,其第五章论牺牲中讲到古时埋人于屋基下的事,是欧洲的实例。在一八九二年出版的《奇异的遗俗》中有论基础一章专说此事,更为详尽,今录一二于后:

    “一八八五年诃耳思华西教区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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