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杂记_文章的放荡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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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的放荡 (第1/2页)

    偶然翻阅《困学纪闻》,见卷十七有这一则云:

    “梁简文诫子当阳公书云,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斯言非也。文中子谓文士之行可见,放荡其文,岂能谨重其行乎。”翁凤西注引《中说·事君篇》云:

    “子谓文士之行可见。谢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谨。沈休文小人哉,其文治,君子则典。”其实,深宁老人和文中子的评论文艺是不大靠得住的,全谢山在这节上加批云:

    “六朝之文所以无当于道。”这就凑足了鼎足而三。

    我们再来《全梁文》里找梁简文的原文,在卷十一录有据《艺文类聚》二五抄出的一篇《诫当阳公大心书》云:

    “汝年时尚幼,所阙者学。可久可大,其唯学欤。所以孔丘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若使墙面而立,沐猴而冠,吾所不取。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这些勉学的话原来也只平常,其特别有意思的却就是为大家所非难的这几句话,我觉得他不但对于文艺有了解,因此也是知道生活的道理的人。我们看他余留下来的残篇剩简里有多少好句,如《舞赋》中云:

    “眄鼓微吟,回巾自拥。发乱难持,簪低易捧。”又《答新渝侯和诗书》中云:

    “双鬓向光,风流已绝,九梁插花,步摇为古。高楼怀怨,结眉表色,长门下泣,破粉成痕。复有影里细腰,令与真类,镜中好面,还将画等。”又《筝赋》中歌曰:

    “年年花色好,足侍爱君傍。影入着衣镜,裙含辟恶香。鸳鸯七十二,乱舞未成行。”看他写了这种清绮语,可是他的行为却并不至于放荡,虽然千四百年前事我们本来不能详知,也只好凭了一点文献的纪录。简文被侯景所幽絷时有题壁自序一首云:

    “有梁正士兰陵萧世缵,立身行道,终始如一。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弗欺暗室,岂况三光。数至于此,命也如何。”《梁书》四《简文帝纪》虽然说:

    “雅好题诗,其序云,余七岁有诗癖,长而不倦。然伤于轻艳,当时号曰宫体。”又史臣曰:

    “太宗幼年聪睿,令问夙标,天才纵逸,冠于今古,文则时以轻华为累,君子所不取焉。”但下文也说:

    “洎乎继统,实有人君之懿矣。”可见对于他的为人,君子也是没有微辞的了。他能够以身作则地实行他的诫子书,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文人里边我最佩服这行谨重而言放荡的,即非圣人,亦君子也。其次是言行皆谨重或言行皆放荡的,虽属凡夫,却还是狂狷一流。再其次是言谨重而行放荡的,此乃是道地小人,远出谢灵运沈休文之下矣。谢沈的傲冶其实还不失为中等,而且在后世也就不可多得,言行不一致的一派可以说起于韩愈,则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至今遂成为载道的正宗了。一般对于这问题有两种误解。其一以为文风与世道有关,他们把《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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