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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没崩,”秦未平果然自问自答,“再到 39 年的夏天,中英平准基金眼看就要见底,又有人说不行了,肯定要崩,但后来呢” 钟欣愉轻轻笑起来,靠江堤站定,望向夜幕初降的水面。 “后来还是没崩,”秦未平却无所谓她捧不捧场,继续说下去,“然后是 40 年,汪政府成立,又是恐慌性的抛盘,都说不行了,肯定要崩,但后来呢” 钟欣愉听着,终于开口道:“后来还是没崩。” “对,”秦未平点头,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远眺,“那时候都以为它坚持不到最后,但它还是做到了……” 不知说的是钞票,还是这个国家。 “这就是我们的意义。”他对她道。 钟欣愉忽然沉默,整个人异样的安静,脑中却是汹涌的思绪。 我们。 她想,这里面有秦未平,有程先生和严教授,有欧师傅,沈有琪和董家乐,甚至也有阿渡,阿念,思承,这些幼小生命带来的希望和安慰。以及她,还有林翼。 我们,这里面有每一个人。 “谢谢。”许久,她才又开口。 “是我应该谢谢你。”秦未平却也这么对她道。 就这样,她与老秦在江边道别,独自去往血巷。 只因为心里仍旧是那个念头——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她却更加确定他还活着。 她从未如此确信他留下的线索,In gold we trust,以及常兴说过的,那块阴沉木送去了 Lie。 脑中甚至已经是它横陈在那个房间里的情景,她一进去就能看见,可以把手放在那上面抚摸。时隔多年,她还记得那种光洁的,冰冷的,石头一样的质感。她一路上都在想。 她朝那里走着,跑着。直到看见那条熟悉的小路,沿街的酒吧和跳舞厅差不多都重新开业了,霓虹灯渐次亮起,黄包车载着伴舞女郎到来,琴师们正在调音。 只一瞬,就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在女子银行做事,在沪大读书的时候,下了班,或者放了学,先坐电车,再走路,到这里来找他。 幻象好似蛛网,她不敢惊扰,走着那时的每一步,转到后巷,顺防火梯爬上去,跑过走廊,推开那道门。 而后,幻象破灭,她发现自己站在那个废弃的空房间里。 整条路上大概只有 Lie 没有亮灯,周围莹绿与艳粉的颜色弥漫进来,闪烁着,变幻着,投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下了。她颓然,直到看见砌进墙壁里的那只夹万,原本放在那里的家具已经没有了,它裸露在那里,但柜门是关着的,严丝合缝,在一片废墟中显得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