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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把这个沉甸甸的匣子扔到茅坑里去,他的手心冒出了汗。 柳作舟毫不客气的帮他拿出文书看了,声音变得更亢奋了:子彦兄,这可太妙了,你在我隔壁呢,你说咱们是不是特别有缘 金子彦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一个小吏同情的看着他们,叹气:叫你们不打点,嘿吃炮灰去,还可能会变成炮灰。 柳作舟一把扯住这个小文书:小兄台留步,德州向来繁华,虽及不上江南苏杭,然而离京师甚近,是个不错的去处,不知何故这般说话 小文书对着新任的高唐县令和平原县令吐露了实情:贼寇近日犯山东,已拿下半府之地了。 有靠山的留在了京城,进了翰林院,打点了银钱的去了苏杭江浙那些富庶之地,安泰,暂无大股的盗匪惊扰,至于山东、山西两地,呵呵 金子彦打起精神,搀着无力行路的病弱书生柳作舟,走出了吏部大门,两位年轻的七品县令差点抱头哭痛哭一场。 子彦兄,现在打点还来得及吗听说那匪首吃人,贼人们最喜欢杀朝廷命官了。 来不及了,可以弃印逃跑,不过往后可要躲藏一辈子了。 柳作舟面如金纸。 绝望如柳作舟,尚有弃印逃跑的机会,而金子彦,连这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太巧了,他是没有打点,没有打点吏部大人们的多的是,为什么没有把他发到山西为什么没有给他弄个候缺 候缺才是最惨的,有些人候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一个实缺,领着几两碎银子艰难的过完一生。 卖官鬻爵蔚然成风,从上至下无处不漏雨。 他突然想起寄失的家书和画像。 如果是寄家书的急脚递和送画卷的镖局同时被贼人打劫了,那也太巧了,世上没有如此多的巧合,如果有,那一定是人为。 想到这里,他冒出了一身冰凉凉的细汗。 京城应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十二岁多来到这里,拜了新的师傅,取了字,从前的小名早就不用了,锦衣卫嗅觉怎么可以这么灵 他在学士街买了一座独立的小院,这个地方也许已落入朝廷的监视中,但是他必须回到这里,装作若无其事,等着去赴任。 从吏部回来的第二天,他拿了一个小箱子,装了些零碎去那家运画卷的镖局。 文书上随意写了个地址,付了趟脚银,然后向镖师们打听他的上一趟物品。 镖师们并不瞒他,刚出城就被锦衣卫官人拦下了,把画卷和写了地址的文书一并收走了。 好了!不用疑神疑鬼了,板上钉钉了。 也许开始锦衣卫只是怀疑他这个来自河南信阳府的金姓文生,现在看了他的寄物地址,还有那封家书,全完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写家书、寄画卷。 可谁知道呢,谁知道这些狗的鼻子这么灵,早早盯上了他。 从镖局出来的路上,他又给自己相了个面,相师声称: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他大方的给了两块银角,心里隐隐得了些安慰,并感慨:相师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职业。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往床上一躺,等着老天爷把这些好命扣在他头上,尤其是在他这等险境之下。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格,得他自己去争取。 他想到原身父子的惨淡收场,明白了,这必定是锦衣卫设下的局。 天有灾,人有祸,但老天也有怜意,父杀亲子的惨事,其实是人为的操纵。 如今他们避过了这第一局,那么接下来还有多少阴谋陷阱在等着他们 还有,他们是如何避过这一局的 他的信和画卷并没有寄到父亲手里,他一路忐忑,准备遇到贼就先叫个爹保命,可一路上顺顺利利,他的父亲并没有如从前一样领着人马来杀官。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很乱,敲了系统,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系统去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性命应该暂时无虞,朝廷早前发现了他的身份,采取的行动是利用他来击溃他的父亲,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杀了他。 按理他是反贼之子,是必死无疑,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生死,与朝廷大局并无关碍,朝廷的目标是他的父亲金圭王。 把他打发到山东去,与他的父亲正面杠上,之后呢 金子彦走马上任了,与好友柳作舟一起结伴同行,两个原本应该朝气勃勃的年轻人俱是愁容满面。 金子彦打起精神安慰同伴:放心,圭王不吃人的。 可是他会杀人。 没事,我保护你。 柳作舟看着身边这位只比自己高出两三横指的好友,心里略略感动:谢了。 好好做事,造福百姓,圭王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金子彦再度给同伴打气。 他不能说太多,因为他的缘故,他们身边一定跟了一大群朝廷的赢犬。 枣庄,圭王行辕。 巨大的军事舆图悬在墙上,案上堆着一个简易沙盘,一身紧袖窄衣的圭王坐在上首,左边几个谋士,右边几个智将,他们在谋划下一步行动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