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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父亲 (第3/3页)
样三缄其口,他从未在公众场合承认嘉鱼的身份,别人问起来,也只是打太极说她为谢星熠捐了骨髓,因此谢家养育着她。 养育。 一个暧昧的说辞,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表达。 养育私生女是养育,养育无血缘关系的恩人也是养育。 而不管众人心底的猜测究竟倾向于前者还是后者,在谢斯礼正式赋予嘉鱼身份以前,她都只能是后者。 这就导致嘉鱼的处境很是微妙,她如愿享受到了谢星熠才有的教育资源,但也仅此而已,在社交场合,她的出身仍是平民,她可以参加同龄人间小打小闹的宴会,却始终难等大雅之堂。 欲速则不达,嘉鱼深谙此理,她并不着急。 两年的时间里,她乖顺地扮演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角色。对谢星熠,她识趣地保持距离,对谭圆,她给足了尊重和顺从,对谢斯礼——这个并不期望她降生却给予了她生命的父亲——她拿捏着合适的讨巧,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毕竟,这位才是决定她人生走向的终极大boss。 血缘真是世间至妙的存在。在前十三年的短暂人生里,谢斯礼从未履行过父亲的职责,论理他不该在嘉鱼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她和他竟拥有一脉相承的冷漠与自私。 十三岁那个下午,她只花了短短七秒就决定抛弃过往跟随素未谋面的父亲离开,这并不仅仅出于冲动,还因为短短一照面见,嘉鱼就从他身上看到了她自己。 一个更美丽、更强大、更冷漠的、性转版的任嘉鱼。 取悦谢斯礼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需要琢磨的事,对嘉鱼来说却像呼吸一样简单,因为取悦谢斯礼无限趋近于取悦她自己,而对于取悦自己这件事,她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不会像任穗这个天真的傻瓜一样为某个男人洗手做羹汤,即使这个男人是她亲生父亲,除非她来谢宅应聘的是保姆的工作;也不会像谭圆那样维持着某种得体的高傲,傻傻地与联姻丈夫相敬如宾。 大多数时候,嘉鱼都很安静,安静到谢斯礼常常忽略她的存在。 可她有项绝技。 她能从谢斯礼那张俊美无暇的假面中精准地分辨出他的情绪,在他为数不多心情好的瞬间利用富兰克林效应为他制造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比如向他索要某某慈善家的签名照作为生日礼物,比如希望他抽时间和她的班主任沟通一下她的学业规划。这些事情对谢斯礼来说通通不难办到,却也需要花费他一点精力。这点精力没有多到让他产生厌倦,也没有少到能让他完全充当甩手掌柜。 付出持续迭加,最终全都成了他在她身上投注的沉没成本,而嘉鱼总能在谢斯礼察觉到她的贪念之前适时龟缩回壳,乖巧地扮演一只无害的宠物。 谢斯礼是个挑剔的鉴赏家,他既不喜欢没野心的人,也不喜欢太有野心的人,嘉鱼刚好处在令他欣赏又不至于感到冒犯的中间值。她会努力在学业上争夺第一,也会在家里举办宴会时识趣地躲进自己的房间,安静温习功课,未曾表露一丝一毫的自怨自艾。 谢斯礼对她很满意,她的识趣让人感到省心。 他生来感情淡漠,过去从未爱过谁,将来也不打算爱上谁。父母也好,妻子也好,孩子也罢,家人在他眼中仅仅是某种生来便要背负的罪责,他平静地承担着自己的业障,却吝啬于施予多余的感情。 不过,他不介意像对待谢星熠那样,偶尔在嘉鱼面前扮演一位慈和的父亲——假如她有这个需要,而他又刚好有这个兴致。 在这种微妙的博弈下,嘉鱼和谢斯礼的相处达成了某种平衡。 她以为这段虚伪的父女情会持续到她如愿以偿攀上顶峰那一天,直到十五岁那一年,她经历了初潮,从此一切平静轰然倒塌,一切正轨都步上了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