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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9) (第3/3页)
救。那便救吧!如果这只谎称成祝英台的蝴蝶掀起的风暴,能够撼动魏、贺、谢三人一直心照不宣保持的平衡,那只能说,是他们其中一个想要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但目前看来,这仨人没一个蠢蛋。 贺洗尘思及此,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恰好将桂花蜜匀成三碗,一碗伸到虚掩的门外,递给驾车的燃城,一碗推到檀石叶面前:我瞧檀郎顶多十七八岁,比我家阿愔还小哩。小朋友不要想太多,让大人来处理就行。也不知道他怎么透过面纱瞧出檀石叶的年龄。 那个,我二十三岁了。 恰好比贺洗尘大一岁。 他微微瞪大眼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抿了一口甜腻的桂花蜜,嫌太甜,便放在手边,没再碰。车外的燃城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瞥了眼自己的掌心贺洗尘端给她桂花蜜的时候,在她掌心划了三横。 那是他们的暗号。一横是「撤」,两横是「瞒」,三横是「查」,查檀石叶的蛛网上究竟是哪只虫子虎视眈眈。 只是贺洗尘也没想到查出来的会是王陵。她甚至没隐藏得多深,似乎就等他来查。 你倒是决绝,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贺洗尘攥着王陵送他的手帕,在庭院中坐了一宿,霜露沾发,恍若未觉。天光破晓,他才提笔给谢微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这一局可以顺势而为,让给小皇帝算计,如此一来虚与委蛇的小皇帝肯定不会打哈哈和稀泥,正好把之前僵持不下的整顿豪强部曲之事拿下来。 他把信交给燃城之后,便浑浑噩噩、大病三天。三天后上朝,王陵弹劾,幽禁府门。如今想来,还和看戏一样。贺洗尘是戏台外的看客,也是戏里的权臣。众人皆以为那是一场「将相不和」,从刎颈之交走向陌路殊途的戏份,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家主,墨晕开了。燃城忽然说道。 贺洗尘连忙提起笔尖,笑了笑又继续乱七八糟写下去。 写的是那些一个个在时光中走散的友人的名字,或因生死,或因轮回,或因权,或因情温展鹤,卢霜,陆子元,施剑臣,东亭,丫头,提尔,奈姬,小少爷他蘸了蘸墨水,将王陵的名字写在最后头。 此事一出,贺洗尘更不能与庾渺见面,要不恐怕也得累她遭人猜忌。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 道子!莫怕!吾信你! 贺洗尘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好像触电一般猛地把手里的毛笔摔在纸上。 我靠!我靠他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又听得门外的人继续喊道:道子!吾友!吾信你! 庾渺抱着从学生那里借来的古琴,脚步坚定地来到大司马府门前。禁卫顿时警惕地竖起长_枪,寒光凛冽的枪尖刺向面无惧色的狂狷书生。她只是无畏地冷笑出声,席地而坐,无视周遭不过一尺之距的枪尖,定弦调音,猛然拨动琴弦。 山之巍巍,水之洋洋,一曲悠然洒脱《渔樵问答》 因心境激荡,琴音粗犷,倒像冲锋陷阵只为友人的独行剑客。 贺洗尘眨了眨眼睛,心中想道这他妈的舍命陪君子谁顶得住?旋即豁然而笑,双袖一振,喝道:燃城,拿我的箫来!两人不说话,隔着难以跨越的高墙,琴箫相和,默契十足。 巷口逐渐汇聚许多行人,庾渺也不慌,一曲毕,抱起古琴喊道:梁隐楼!吾走了!人群不由得被她凛然的气势所慑,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贺洗尘心中郁结顿解,欣然笑出声,转头对怔愣的檀石叶笑盈盈问:再弹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 七天后,大司马解禁,重回朝野。 九月,九品制正式废除。 十一月,大雪,休沐。贺洗尘给王府里的魏璟送了一篮子时兴的糕点,正要走时,她推开门追了上来:那段日子听闻大司马出事,我整日为贺郎抄佛经。只是一直等不到亲眼见你,故拖到现在。 魏璟把手里的《楞严经》《华严经》和《妙法莲华经》塞到他怀中,不等他说话,又从后门钻回王府。 调开守卫的燃城回来时,便见贺洗尘神色诧异,含笑望着手里的佛经:她知道我是大司马,却还愿意与我相交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铁树冻成银花,只有两人手里撑的红伞是冰雪中唯一的颜色。长亭中无人送别,正是避雪的好地方。贺洗尘坐在石桌旁缓缓翻阅佛经,忽见空茫大雪中又来了一撑伞人。 远道而来的撑伞人脚步微顿,随后从容踏入亭中,挥落伞面上的积雪,垂目叫道:大司马。 御史丞。贺洗尘亦泰然自若地回礼。 一人站一人坐,一人赏树影上的薄雪,一人看秀丽的佛经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