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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鞋带散了。” “……那不重要。”季言礼被他打断,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天晓得这番演讲他练习了多少遍,又多么希望能一气呵成地说出来,最后半点岔子都不打。 奚野突然蹲了下去,认真帮他系鞋带。 季言礼低头看着他,喉咙像是堵住了,突然说不出来话。 他往窗外看,看到一片湛蓝的晴空下缓缓运转的游乐园,宛如硕大规整的机械表盘,零星未化的白雪覆盖其上,像一个童话般的梦境世界。 他们正在一起缓缓升往很高、很高的地方。 那里远离世俗,远离尘土,接近云和天堂。 季言礼的心境突然变得异常的平和,好像呼进去的空气是清冽干净的,将纷乱的思绪和苦恼也一并带了出去。 奚野用力系好以后,却没有坐回去,只是凑近了,下巴搁在季言礼的膝盖上。 这个姿势莫名让人想起宝贝来,不仅是可爱,更是依赖、信任、和无条件的爱。 季言礼没敢动,轻轻问:“你……你干什么?” 奚野收起了那副周扒皮讨债式的霸道,又收起了吊儿郎当总是故意逗人的顽劣。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仰头看着季言礼,眼里映着整片湛蓝的晴空。 “学长,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答案吧。”奚野说,“不要那些演讲稿……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 他是怎么想的。 天上的云都在那一刻停下了,百米高空中,风行而止,万籁俱寂。 季言礼被逼得无处可逃,逼他的却不是奚野,而是奚野眼里的自己。 有什么东西,在很早以前就悄无声息地扎根入土,在信息素交织的病房和崩溃醉酒的雪夜密密匝匝地生长,直到此刻破土而出,旺盛嚣张地生长在百米高空无人知晓的地方。 季言礼一贯觉得自己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他想做什么不重要,他喜欢什么不重要,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学习、工作、生活,需要照顾的妹妹和身患重病的妈妈,因为他早就忘了自己喜欢什么,因为想做却不能做,总归要比没有想做的事要更残忍一些。 如果想了也没用,那就干脆不要想。 如果没有用,没意义,没结果,那就别问,别做,别想。 他只要做正确的事情就好了,那样会轻松很多,他故步自封地活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安分守己地做所有该做的事情,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齿轮紧密地咬合旋转,环环相扣,无限制地压榨自己的精力。 不会累,不会痛,不会怀疑自己,不会问自己的心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