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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取了一张纸,正写到世族窃国,车外的马却长嘶一声。 沈鸣玉下笔一顿,这才想起老徐去解手已去了半个时辰。 沈鸣玉微微皱眉,掀开车帘,但见竹林青绿,远近不见一人。 他这次奉密诏出中州,连身份都不得为人所知,遑论护卫侍从,加之所查之人特殊,他每一步都有性命之忧,因此对车夫这样拖延时间的行为颇为不满。 他道:“老徐?” 无人应答。 沈鸣玉看了看手下的纸,眉头皱得更深,高声道:“老徐?” 放在平常,老徐早就忙不迭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应,今日不知道怎么一声不吭,难道宁州这地方还能有老虎不成? 沈鸣玉几乎给自己逗笑了,推开纸笔,故意板起脸掀开车帘跳下了车。 他刚绕着车走了一圈,脸上故作威严的神情顷刻瓦解。 沈大人一张俊逸的脸惨白,豆大的汗珠还顺着衣服往下淌,不过这次成了冷汗。 躺在地上的人比他脸色更白。 他颤声道:“老徐?” 车夫并不应答,死人本来也不会答话。 沈鸣玉原本觉得自己胆子极大,身为文臣却能自在出入刑部,对着血肉模糊的犯人也能如常询问,不受丁点影响,他清楚的很,有些人本来就是该死的。 但是老徐不是,他半个时辰前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想去解手,那时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 沈鸣玉胃里一紧,猛地捂住了嘴向后退去。 他没看路,差点被一个东西绊倒。 软的,不大。 沈鸣玉僵硬地低下头。 黑乎乎的玩意,外面包着一层牛皮。 是他的水囊! 沈鸣玉出身寒门,原本就没什么讲究,出门在外就更没有讲究,车夫水喝完了,朝他要一口,他顺手将水囊递了过去,这水还是在昌平城小二给装的,小孩很清瘦漂亮,露着带两个酒窝的笑给他装水,又小声跟沈鸣玉说里面加了野花蜜。 沈鸣玉先前送了孩子本书,以为这算是投桃报李,于是坦然受之,他一口都没来得及喝,却让老徐先试了毒。 不是皇帝,不能是皇帝,他对皇帝还有用,沈鸣玉呼吸急促,软着腿往车上跑。 那是谁?元簪笔?还是谁想杀了他讨元将军的欢心? 他的命太不值钱了,连安阳公主养的狗都比他命贵,他能被皇帝派出去做暗探,当然也能被砍下首级送过去求元将军赏个笑脸。 沈鸣玉手忙脚乱地将纸胡乱塞到怀中。 他的命不值钱,可他身上的东西值钱,无论拿到哪卖,都是倾国倾城的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