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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淮山门发生的一切都与秦岚之无关了。他被谢喻兰慢条斯理地讲述声,拉回了那个惨烈的记忆里。 而这场祸事的当事人之一,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的身份,用着惋惜般的口吻,说出了他内心藏得最深的疤痕。 “我一路穿过后院,路过柴房,看到几个面熟的丫鬟。没记错的话,她们是负责照顾客院里那位姓蒋的客人的。”谢喻兰缓缓道,“她们被扭断了脖子,脖颈上还有指印掐痕,眼睛至死都未闭上,是死不瞑目的。” 细雨绵绵,整个天空都是灰暗的。 年少的谢喻兰推开了虚掩的柴房门,入眼是一片血淋狼藉。整间屋子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有的被一剑割喉,有的被扭断脖子;他艰难地蹲下身,抬起一张被血糊住的脸,认出那是家里的管家。 他们像是被人一路逼到了柴房里,然后被集体杀害,有不甘心的还保持着伸手往前爬的姿势,手背被踩成了一滩肉泥,指骨皆碎,形状可怖。 不难想象,他们在死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绝望。 到此刻,谢喻兰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才惊愕地后知后觉地转了起来——怎会如此?家里有父亲和大哥二哥在,怎会允许有人如此行凶? 父亲呢?母亲呢?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在门槛上还摔了一跤,衣衫上沾满了深色的血迹,他两手撑在黏糊糊的血泊中,鼻端嗅到浓重的腥味,侧头同死不瞑目的丫鬟来了个眼对眼。 他将一声惨叫压进喉咙,眼眶发热,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往外跑。沿途无数尸体倒在池塘里、花园中、凉亭边。 碧绿的池塘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母亲最喜欢的金尾锦鲤翻起了鱼肚白,一动不动地漂浮在尸体旁边,也睁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 整个谢家安静极了,除了浓重的死气,再看不见一个活人。 他跌跌撞撞冲进饭厅,远远地就瞧见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倒在餐桌边,一动不动,两位哥哥身上带伤,手里握剑,倒在石阶之下,身下已被鲜血染红。 鲜血渗进石头缝里,渗进泥土里,带出腐臭般的腥气,令人胃部翻腾。谢喻兰还没靠近,就先浑身颤抖地跪地呕吐起来。 他在大哥的尸体前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满嘴苦涩,可却比不上心里的苦和疼。 他扶起大哥的尸体,对方早已气绝身亡,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紫色,是被下了剧毒。 再看二哥、父亲、母亲的尸体,俱是如此。满桌菜肴打翻在地,酒壶碎裂,酒香混杂在菜香、血腥气之中,化作了一种神奇的味道,直冲人天灵盖而去。那之后,谢喻兰就再也没有忘记过那种古怪的,无法形容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