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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陈晚玲 (第2/2页)
里经济条件不允许,她能怎么办,只恨自己投胎没投好。 “知道了。”她耷拉着头,转身要上楼回房睡觉。 背后传来母亲的声音,“晚玲,我知道你要强,你去姨妈家,说些个好话,学费他们会帮你出的。” “知道了,知道了。”晚玲听得有点不耐烦,穿着破布鞋踢踏踢踏踩得楼梯要垮掉。 所谓人穷志短,晚玲靠在床头,眼看要毕业,女孩子毕业意味着什么,她懂。 “烦死了。”她把被子蒙住头,上海,去就去,怕什么呢。 上海法租界淮海路上的麦信西药店,门口墙上贴着告示,[今日上市布洛德补血药,富含铁质,补血良品。] 门口排长龙的百姓等店伙计一开门,就涌了进去,抢购一空。 思南路上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庇荫着步行的路人,一扇扇铁门背后是座座精致的欧式花园洋房。 “明玄,能不能听妈妈的话?”洋房的客厅传出个中年女人的苦口婆心。 “六月的生日,二十五了,挑个喜欢的?”席太太摊开手上的照片,“名媛淑女有,小家碧玉也有。” “妈,你这是在害人,知不知道?”席明玄把一打美女的照片打落在地。 席太太不吭了声,蹲下身把照片一张张再捡起来,重重叹气,“明玄,身体会好的,你不要自暴自弃。” 明玄听了厌倦,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突然冲着席太太吼,“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治不好的。” 席太太瘫坐在沙发上,拿手帕抹眼泪,“小周,送少爷回房。” “是的,太太。” “我不娶妻,不娶就是不娶。” 明玄的声音字字刺进席太太的脑壳里,搅得生疼。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若不是十年前的那次意外,不,不是意外,怎么会是意外。她恨别的人,也恨自己。 晚玲独自一人提着泛黄的手提箱,穿着过时的土里土气低档的蓝色阴丹士林布缝的学生装,齐耳短发,走在思南路左看右看,对着纸条找176号。 透过铁门的栅栏,看到里面是栋灰白色的砖石洋房,哥特式的尖顶,墙面和露台方柱有巴洛克风格的雕饰,影影绰绰似乎看到后院的一角有中式的小桥凉亭。 她对着纸条再次确定了地址,没错,176号。晚玲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位上了岁数的女佣人,“这位小姐,您是?” “李妈,还记得我伐?我是晚玲啊,来看姨妈。”晚玲特意用了上海方言的语气。 李妈对晚玲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了皮箱,记起了席太太的确是有个住在东北的外甥女,态度和蔼起来,“是晚玲小姐啊,快进来。” “怎的,就你一人来?” “父母要在家里忙铺子,弟弟要上学,我女中毕业了,时间充裕,来看望姨妈姨夫是应该的。” “太太,太太,晚玲小姐来了。”李妈还没进门,就朝洋房的客厅喊。 席太太利落地把帕子收到旗袍衣襟,那些女孩的照片也快速收进茶几的抽屉里。她站起来,看到晚玲学生样的女人脸庞时,脑子不知怎的就想,她的亲外甥女倒是合适的。 “姨妈,我来得匆忙,忘了拍电报,希望不会打扰到您。”晚玲客气地低头鞠躬。 “不会不会,一家人,客气做什么。”席太太拉起她的胳膊围着她看了一圈,点点头,“晚玲,我记得你今年十七了?” “是的,姨妈。” 席太太再点点头,吩咐李妈,“把楼上最大的那间卧室,对着后花园的那间,收拾出来给晚玲住。” “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