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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十一罢。”李十一道。 “十一。”阿春的声音轻得似薄霜降临,“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此情已成追忆,零落鸳鸯。”李十一默念道。 “自我见到你起,我便知道,你能帮我。”阿春抬手支颐,“你说,如今的月亮,同从前的,是一个月亮么?我若望着月亮,能望见故人么?” 李十一笑了笑,摇头未答。 “可是,我连我是谁都不晓得,又哪里来的故人呢?”阿春的声音仿佛自车外里来的,比旁人要慢上许多,带着夜露的清醇。 李十一忖了忖:“你让我去,究竟是找什么呢?” “骸骨。”阿春道,眼波流转望向她,“我的骸骨。” 李十一动了动唇线,又听阿春道:“我在那里躺了许多年,无棺也无碑,我不晓得我是谁,我想知道,我是谁。” 铁门开了复又关上,李十一侧脸,见阿音穿着香槟色丝绸睡袍,松松垮垮地揽着腰带,一手拢着如云卷发,一手夹了一根烟,慵懒地靠在门边。 “阿音。”李十一颔首。 阿音眯着眼笑了笑,撩人媚骨百态生,款款走过来,轻着嗓子道:“风月,佳人,倒是有情趣极了。” 李十一习惯了她信口胡说,也不搭腔,听阿春同阿音点头打过招呼,便又陷入了烟气朦胧的沉默。 阿音又吸了一口烟,烟灰掸落在茶缸里,李十一启唇道:“既你来了,不妨替阿春姑娘探一探。” “我不来,你也不使唤我。”阿音笑道。 阿春偏脸,望了李十一半眼,随即朝阿音伸出右手,青紫的静脉在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可见,她低了低下巴,好看的眸子定定望着阿音:“有劳女先生。” 阿音将烟灭了,抬手在她的手心松松一握,又极快地放开,笑道:“我是摸骨,不是诊脉。” 阿春一愣,抿唇淡淡地笑了笑。 火车不厌其烦地吞吐白雾,似一个不知疲倦的巨兽,只顾迎着风铆力跑,不问尽头,亦没有归处。夜幕便是它咆哮的喇叭,将乌拉乌拉的声响放大后搁到人的耳蜗里。 阿音头上的薄汗又沁了出来,透着若有似无的熏衣香,她将面色更白的阿春放开,抽了抽鼻子坐回椅子上,闭眼定了定心神,左手无意识地拈起方才吸了一半的香烟,又用力地杵了杵。 “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李十一问她。 阿音的双目睁得小小的,疲惫又茫然。 “她说——只差一点儿,就一点。” 作者有话说: 《采桑子·谢家庭院残更立》: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