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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第1/3页)
第20章 郭朗与菩珠的祖父菩猷之关系十分特殊, 亦友亦敌。 说友,是二人年轻求学时拜在同一宗师门下,同席读书, 同室而居, 关系一度曾经密切, 犹如手足之亲。 说敌,则是入朝为官后二人政见不同, 于学术也是各自著书立说, 三十年前, 还曾在京都兰台相约公开辩论,以证述自己的学派和观点。 当年的那一场兰台辩学, 吸引了数千太学子弟与京辅士人的围观。菩珠祖父就是在那一场辩学之后, 声明大作, 追随者众,后来成为一代学宗。郭朗落败, 当时表面拜服, 但从此之后,同门关系疏远,两人也就此渐行渐远, 少有往来。 因祸得福,正是因为如此,到了多年之后的宣宁三十九年,当菩猷之被卷入梁太子谋逆一案牵连众多之时, 郭朗得以毫发无损。 非但如此,得益于那一场残酷的清洗, 他不但接替了太常卿的位置,一跃成为九卿之首, 且在两年后孝昌皇帝登基之后,以德名被选为太子太傅,自此,郭朗在朝廷中地位显著,门生聚集,隐隐有了比肩他当年同门师兄菩猷之的态势。 然而他终究不是菩猷之。 九卿之首固然尊贵,其上却有三公,菩猷之当年便位列三公之一。 这最后一步的跨越,他可以慢慢等。太子太傅的身份摆着,只要太子不犯下当年梁太子那样谁也救不了的错,日后他位列三公并非做梦。 但菩猷之还有一样,文宗之名。 扬文名,立学说,叫天下的读书人心服口服,拜为宗师,这一点,就算他做了皇帝的老师,恐怕也未必能够轻易如愿。尤其这些年,随着名望日益提高,他对自己当年兰台公开辩学落败一事更是耿耿于怀,始终难以消解。 可惜菩猷之已经死了,这辈子再不可能有第二场兰台辩学来为自己正名了。 以不朽而永垂青史,只要是入朝为官的士大夫,但凡有点追求,这必是他们毕生的终极梦想。 何为不朽?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立德,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拯厄除难,功济于时。 这两项,须天时地利,外加不世出的才干,或许才能挣得如此功劳。 郭朗是有自知之明的,知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没这样的机会,也没这样的能力。 他能追求的便是立言。 做如同菩猷之,甚至超越菩猷之的大家文宗,士人领袖,这便是郭朗深埋心底多年的一个宏愿。 现在,因为这一个劈坏了明宗庙殿的天雷,郭朗敏锐地将这个“异像”和自己的宏愿联结在了一起。这或许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倘若他能借机为自己年轻时的同门菩猷之正名翻案,那么当年兰台辩学的落败便根本不足挂齿了,他头顶的光芒不但超越菩猷之,当年那些因为菩猷之而受到牵连的士大夫也将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被推为公认的大家文宗、士人领袖,指日可待。 菩猷之是何等人,当年真的是梁太子逼宫案的主谋,还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皇帝和太子中间的剑锋,这一点包括郭朗在内,人人心知肚明。但为他翻案,若在平时,几无可能,因这意味着质疑先帝。 而他之所以敢动这看似不可能的念头,也绝非白日痴梦,而是他嗅到了一丝可能的气味。 今上与先帝不一样,对太子极力栽培,助其立威,尤其这两年,太子及弱冠,这种趋势更是明显。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秘密约见左将军上官邕。 上官邕是太子舅父,当朝权臣之一,也是死了的前任太子妃的父亲。 上官邕随后进宫密奏皇帝,说先帝庙殿遭遇天雷起了大火,人心惶惶,与此同时,他又获悉另个消息。先帝朝的罪臣菩猷之死后,其乡党为其立一坟茔,就在先帝庙殿雷击着火的同日夜间,坟茔上竟有光大作,色曜如芒。当时附近乡野多人亲眼目睹,天亮方消,随后流言四起,道菩猷之当年实是无辜而死,此为上天异像,为其鸣不平之意。 上官邕请示皇帝,该当如何处置散播谣言之人。 皇帝不见发怒,不置可否。 上官邕了然,出宫三天之后,便有了太子太傅郭朗这一封为菩猷之请复查旧案的奏疏。 奏疏一出,百官惊惧。起初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发声,等发现皇帝并未发怒降罪郭朗,第二天,陆续有官员开始附议,再过几日,满朝文武全都上了表,称民间民情涌动,皇帝遂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