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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2/2页)
顶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惹得她倏然僵了背脊。 眼前,暗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单膝一弯,落在她身前的台阶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谢倾其实在树上看了她很久了。 看她步履匆匆地跑进这条小径,面容苍白,神情无措。 一绺碎发被冷汗浸湿,垂下来紧紧贴在她弧度姣好的颊边,剪水秋眸颤颤发抖,脆弱得好似快要凋零过去。 和那日,她初回长安,在许家府门前被婢女搀着自白马华车中走下来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谢倾那时正从赌坊出来,听见嘈杂人声,便轻飘飘往旁一瞥,看见了许家门前一长队的车马和正从车中走出来的她。 面若银盘,珠翠满头,华服裙角被风吹得微微一动,像莲花般泛起了涟漪。 谢倾平生以来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得出了神。 不过眼下已和那时不同。 他抬眸,不动声色瞥了眼许文茵死死攥紧成拳的手,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显露出了几条淡淡的青筋。 因太过用力,连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眸光忽然暗了暗,就好像那攥紧成拳的手痛在了自己身上。 “……你受伤了?”他往前迈了一步。 谢倾的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张扬,轻轻的,嗓音低沉。 女子仍垂着头,细碎的阴影遮挡了她的眉眼,叫人看不分明。 他又靠近几步,身上淡淡的白芷香几乎快笼罩了许文茵。 她似乎站得有些吃力,单薄羸弱,摇摇欲坠,谢倾怕她摔倒,伸手想护着她。 他一靠近,陌生的,男人的气息顷刻间钻进她的鼻间,眼角余光瞥见他正朝自己缓缓伸出手——就和梦里的光景,一模一样。 浑身上下的感官突然紧绷而起,那股浓浓的血腥气好似已窜进了她的鼻腔,连他手上沾满的猩红血迹都历历在目,狰狞可怖。 几乎是本能的恐惧,她猛地伸出手,唰一下打开了他。 “滚。” 女子声音很轻很低,却吐字清晰。 谢倾滞了一下。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面色比想象中更加苍白,说完这个字,眼眶陡然一红,就像在鹅毛大雪中,被折弯在地的红梅。 见他立在身前没动,她只好又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别碰我。” 似乎如此就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倾没走,喉结上下动了动,“……可,” “许家姐姐?” 不等他说完,从旁传来声音,离他们不远,很近。 谢倾眼底跟着一寒。 他重新看向许文茵,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侧眸,最后将她看上一眼,旋即掉头转身,暗红衣裾在空中翻飞了一瞬,转瞬便没了踪影。 严九娘寻来时便见许文茵扶墙而立,似乎不大对劲。 她想起阿娘的嘱咐,赶忙上前来搀她:“许家姐姐,出什么事了?”她一顿,“难道……你撞见什么人了?” 严九娘问这句话时用上了力气,抓得她有些疼。 许文茵抬眸,除了额间带汗外,瞧上去并无异色。 她将手从严九娘怀里抽出来,稳了稳身形:“没事,只是头晕,老毛病了。” 她该庆幸那谢家郎君没再纠缠自己,否则这会儿被撞见就说不清了。 严九娘怔愣须臾又笑起来:“是么,那是我多虑了。方才送走了袁家姐姐,一回头却没看见你,还道你是去了哪里呢。” 许文茵没答,侧过眸来,冲她淡淡弯了弯眼睛。 林二宝正无所事事地杵在树下,旁边栓了谢倾的宝贝爱马。 他宁愿和一匹马在一块都不想和那群世家子在一起念什么酸诗。 正想着,便见一抹红影从树下一跃落地。 他没习惯先去看谢倾的脸色,自然发现不了他面色阴沉。 “哎,你不是说要去讹那姓苏的一笔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他们一直和苏二那厮不对头,这回听说苏二郎竟也来了,谢倾才说要去会会他,顺便再讹他一笔。 但这才半刻钟都没有,怎么就回来了? 谢倾没答话,林二宝纳了闷,伸手去拍他肩膀,谁知谢倾突然反手过来将他扼住,没使多大力,一扭一掰一使劲,林二宝像只没毛鸭子,“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这下是知道自己触霉头了。 “你今儿是怎么了?不会输给苏二了吧?”他保持着躺地上的姿势。 谢倾冷脸踹他一脚,蹲下来:“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