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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没人注意的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玉知想挣脱又挣不开,这时摄影师已经在喊口号,她只能一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一边抠章正霖的手心,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反倒是抓得更紧。玉知笑得愈发僵硬,就这样拍下了毕业照片,估计比鬼还难看。 邢玉知心里怄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个人到放学分道扬镳都没说一句话。毕业照片是在之后邮寄到各人家里,这次放学就是散伙了。她心里忍不住想,他真不打算解释刚刚的牵手? 章正霖被男生们簇拥着去林业局打篮球,他走在前面,白色的短袖被阳光照得有点透,玉知好像能看清楚那衣服底下细细的腰。他手里抓着的篮球被塞给别人,随后像两人刚做同桌时那样,转身向她跑来。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邢玉知这话讲得近乎咬牙切齿,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还是烫的,不知道是羞是恼,太阳穴连着耳朵后脖子一块燥热,特别是耳尖,红得快滴血。她想不清楚章正霖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他不是在捉弄她,而是真的、真的…… 真的喜欢她?邢玉知其实不希望他说出来,她觉得万分尴尬与不适,小学生班级中出现“情投意合”的“情侣”并不罕见,这一年来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形影不离,班上时有起哄调侃,可是玉知却不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未承认过她“喜欢”章正霖。 很多时候,章正霖对她的重要性甚至超越王怡婷,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可以一起学习、玩游戏、互相发短信直到深夜,玉知甚至向他展露过自己的脆弱,她那么羡慕章正霖有一个爱他的妈妈。 如果这种关系被打破,如果她觉得尴尬,如果他们渐行渐远了呢?她不想承受这种后果,至少现阶段不想,在她交到更好的朋友之前不行。她不敢想,也不想再回归孤独。 章正霖走在她身边,两个人穿过人工湖和青草地,植物在太阳的照射下蒸腾出一股略带泥腥的香味,下午四点的太阳晒得人迷糊又黏腻,他的心也像一滩纠结的烂泥。 沉默了好久,他才说:“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 玉知的左手背在身后,刚刚章正霖牵过的就是这一边,她的掌心潮湿,明明不是汗手也紧张出了湿意,章正霖牵过她的手腕,在她的手心放上一颗糖。 二十九度,那颗糖有点融化的迹象。玉知揭开透明的糖纸,放进嘴里的时候还在担心如果手抖糖掉了怎么办,但是并没有。微融的糖表面是浆质的,玉知等它在口腔里慢慢褪去那层化开的软浆,露出里面仍然坚硬的那部分。 她不想随波逐流、尊重气氛地给出什么回复,而是直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听了她这句话,反倒是轻松了。他说:“我知道。”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一个小学生,自以为是地在追寻什么爱情呢?他知道自己对玉知的感情并不是纯粹的友谊,但是退回去一些更让他安心,因为他突然发觉向前一步不会离她更近而是把她彻底推开,于是他也只能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陪邢玉知走到车站,对她说:“开学见。”又目送公交车开走。此刻一阵风吹过来,他居然感到一丝凉意,一摸才知道,短短几百米,后背几乎全湿透了。 玉知魂不守舍地飘回家中,开门一眼就看见在客厅里的爸爸。屋里已经开了空调,邢文易坐在客厅里看文件,核算夏季的高温补贴物资,过几天气温突破三十度,人丹、藿香正气水、冷饮券就要发放到位了,尤其是在室外作业的工人还有额外的高温津贴,各厂区也要设置补给冷饮的冷柜冰箱。这其中的每一笔都要细细验过,钱总是要花在刀刃上。 他知道玉知今天放学就是小学毕业,但她很固执地叫他不要接她放学。他请的半天假没派上任何用场。 邢文易看着她在玄关脱下凉鞋,面上神情有点郁郁,于是问:“今天在学校干了什么?” “拍了毕业照,然后大家给老师送了礼物,老师讲了话。” 玉知把一些有趣的事复述给他听,邢文易摘了眼镜合上文件听她说话。玉知往沙发上一躺,怎么都挪不舒服,挪腾几次把脑袋枕着爸爸的大腿,总算得劲了。 她讲到同学分食奶油蛋糕时神采奕奕,讲起老师同学合唱《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又忍不住流泪。邢文易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头上,他听着她的碎碎念,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让她感到一丝安定。 “爸爸。”她的眼角贴着邢文易的裤子,那里被她的眼泪沁湿,几滴眼泪的痕迹晕开一小片。“我不是小学生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