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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_分节阅读_50 (第3/3页)
的脸便隐在这光线带来的盲区里,除了那近乎璀璨的笑容,那个笑是如此的震撼,如此能打动人心,以至于影响了我对于人生的选择:我布了他的后尘,选了他选过的专业,念了他年过的学校,踏了他曾经踏过的每只足印。 很多年以后,我拜入此人门下,习得不少灰色技巧,也寻到这一行最为显贵的套路,当年的话我们绝口不提,只师徒二人并肩齐驱,共同挑战着这个社会的道德底线。 这人便是我的老师,律所的主任律师,国内行政诉讼第一人,袁城。 我想逃亡大概不适合我,因为我受不了风吹草动一发全身的亡命生涯,可转念一想,只有保全了自由,才能得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于是便又满脑子的都是逃了。 但即便要逃,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车没敢走高速,取而代之地行驶在国道上,左宁握着方向盘,而我则不停地劝他回头。我说到这边就差不多了,你没必要把自己跟我绑一起,一个人还有活路,两个人必死无疑。 他不说话,油门越轰越大。 我叹了口气,终于放弃去说服他,伸手按下电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逃亡,而是在享受一次旅行,电台里我的校友老愤青徐达正在歌唱:“死亡和我的梦想曾经如此的接近/三十三年的挣脱脱不了/如何是好……” 这垂死的调子在我耳中竟成了警世洪钟一般:三十三年的挣脱脱不了,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上上个礼拜,我刚过完三十三周岁生日,回首这三十三年,与其说我在追逐什么,不如说是在逃脱什么,每次我都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每次又会堕回这无尽的深渊。 我对左宁说:开快些,我们殉情吧。 他竟点头:好。 我笑了笑,说别当真,我还不想死,这到哪儿了? 他说:快到天长了。 我说你就把我在那儿放下吧。 他没说话。 我又劝:你爸就你这么个儿子,别伤他心。 他说:我一直也把你当爸爸看,不想伤你心。 我心里一暖,不知说什么。 “贾臣,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他有些调皮地说,“以前我想跟你说真心话,你总是敷衍我,不给我说的机会,今天你逃不了了,再无聊,再不想听,也得把它听完。” 我看着他,有点想笑,继而默许地点头。 “先给你讲讲认识你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那种拿家里钱当资本,活在物质世界里的极端无知,狂妄,嚣张,肤浅的那一类富二代,精神世界极度匮乏,拉小提琴只是我填补空虚的一种手段,让我活的不那么飘,而是有几分重量。我身边有过不少人,但几乎每个人都是冲我富二代的身份来的,没有人给过我真心。我花钱,他们花时间,各取所需。那时候我很享受钱所带来的便利,它让你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让你不用害怕孤独,它让你喜欢的人对你投怀送抱,更让你讨厌的人跪着求饶。这些人里,我和一个叫陈宇在一起的时间算是长的,我们在一起算是合拍,但我每天都在发愁,我愁他到底是看上我的人,还是我的钱,你不会了解这两者之间有多大的区别,天差地别。” 一切都在黑暗中井然有序地发生着,我听着他的话,突然有些感伤。 “最后的结果特别有意思,这小子从我这儿弄到钱,转身就送去哄他的小师妹。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我都陪你睡了,拿钱不是应该的么?我那时不忍心看他住学生宿舍,特意在学校后面小高层给他租了套精装房,一年以后才有人看不下去跑来告诉我,说我拿钱养着他和他师妹,他俩才是公开宣称的一对。那时候我少未经事、年轻气盛,脑子里只有报复,最后找人把他从楼上扔了下去。我站在阳台上俯身看下去的时候,突然被自己给吓坏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凶残,原始,像只发了狂的野兽。” 夜很黑,他有一双和夜差不多黑的眼睛,既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