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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第2/3页)
来说莫约是个难得的好婆婆,不磋磨儿媳不揽权,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只叫初一十五请个安,但宝贞倒宁愿她事多些,或许日子比较难过,但也能多点人气,不至于叫她分明是主人,却有了寄人篱下的心酸。 到了婆婆的院子,初初还能听到些插科打诨的动静,等宝贞进房时却已是鸦雀无声,不出意料地见着了丈夫的那个爱妾在小意奉承,因敬茶那会丈夫一句太太素来喜静,表妹无事勿打扰,宝贞竟拢共也没和她见过几面,这位表妹倒也是个妙人,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差人给宝贞送些自己做的鞋袜。 妾室原本坐在老太太脚边的小扎上捶腿逗趣,见大妇进门连忙起身福了个礼,躬身立到一旁,她这样的身份本是不应该到这里的,奈何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小时家逢剧变,长在老太太身边,年纪相近的表哥表妹生出点私情再正常不过,固然明白自打两家成了姻亲后娘家夫家各有所得,但宝贞偶尔不免也会想,既然你们如此郎情妾意,又何必要招惹别个什么人呢?倒让这么个心尖上的女子生生矮人半截。 婆婆敛了笑,客客气气地与宝贞聊两句家常便随便捡个缘由打发她,宝贞顺从地应下,踏出房门却听身后婆婆笑骂两句什么,周围婆子丫鬟嬉笑起哄,然后里头再次热闹起来,无故泛起的空洞叫她有些胸闷,加快了回程步伐。 宝贞径直回屋,抿着唇坐在玫瑰椅上不发一言。奶娘是宝贞出生前就备下的,打从她落地就一直照料,相处得倒比她亲娘还多。见服侍了半辈子的小姐这个模样,肚里明白她这是意难平,觊着她的反应屏退大小丫鬟,奶娘亲自给宝贞褪换外衫:“太太且宽心,老爷前程大好,小少爷孝顺懂事,老太太慈和宽厚,就连下人都规规矩矩的,外头谁不羡慕,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咱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何必生这些闲气?若说出去别人还要反问一句‘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宝贞强打精神笑了笑:“妈妈想哪去了,只是觉得这院里或许太冷清了些。” 奶娘将煨着的甜汤提到桌上往白瓷碗里盛,手上不停却趁机絮絮劝起宝贞:“唉,要不给您养只鸟?太太也该对老爷多上些心,老爷是有些冷淡,但对太太向来是敬重的,旁的女人也只有西院那个,左右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太太也不必当回事,哪个爷们不贪嘴呢?” 宝贞听着心里像扎了根刺,张嘴又似乎没有什么好分辨的:“...鸟儿便算了吧,何必为了我再锁一个它?” 奶娘听见不乐意了,念叨起诸如太太何等尊贵之流,但宝贞已经不再听她的话,低头盯着乳白的汤出神,“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句话仿佛丈夫也曾问过,宝贞有太多的闲暇,有时也会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太不惜福所求太多,不然怎么无论在闺阁时还是为人妻,都有人这么问她呢? 先前装扮的心情已经消弭,宝贞用了甜汤,让人打水卸去妆容,换上半旧的衣衫照例坐到梳妆台前,匣子里有新到的头饰,她随意拿在手中把玩却不知不觉恍了神,视线在绣屏上游移,繁复的花纹看得人眼花。 许是看得太入迷,眼前的曲线混杂成重重灰影,而后空灵低婉的声音细细传入耳内:“在想什么?” 宝贞被吓一跳,心跳如擂鼓,那分明是自己的声音!少女时悄悄看的神鬼话本在脑海里翻了出来,她仓惶地向四周打量,房里如往常寂静。香炉上青烟袅袅,红色的门帘在凉风中曼舞,然后笃笃的敲击声从耳边传来,宝贞浑身僵硬,不敢将头转向声源。 “看这里。” 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声音再一次侵入脑内,由不得宝贞自欺欺人当作无事发生,发丝黏在额角不太舒服,却是不知何时沁出了冷汗,她慢慢转过头,只见镜中的自己正兀自巧笑倩兮。 咣当的动静先一步乍响,而后是臀腿小臂刺刺地疼,宝贞后知后觉身体在反应过来之前后退了,支在台面的小臂扫过,带得珠宝匣子滚落到地上散落一地,虽这椅座不高,但也足以让锦衣玉食供养的肌肤撞出一片青。 “有没有伤着?” 镜中的女子趴在镜面脸颊微鼓,宝贞惊恐之余有些恍惚,这样鲜活却轻浮的神态她长大一些就再也没有过了,大约因为所见并不是什么太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