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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府兵环伺,后院的游廊下,两名侍女正有气无力地往檐上悬挂着灯笼。 “总算是停战了,可这挨饿的日子又何时是个头哇。” 一名侍女怀抱着灯杆,揉着饥肠辘辘的肚腹愁容满面地叹道。 另一名侍女亦是面黄肌瘦,却劝她:“忍忍吧,齐寇围困已久,城中粮草耗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咱们寿春地处要冲,朝廷总不至于坐视不管……” 灯已悬上,秋风吹木叶,将廊下泻出的片片晕黄荡出涟漪来。二人怀抱灯杆沿阶而下,迎面撞上一人,皆跪下来:“夫人!” 月洞门边不知何时立了抹淡蓝色的影子,腰腹纤纤,身量秀颀,白皙如凝脂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目有若山水含清晖。薄妆浅黛,清肌莹骨,一点琼鼻之下,唇色若朱樱不点而丹。 不是别人,却是这府邸的女主人,南梁尚书令谢简之女、淮南刺史陆衡之之妻,谢窈。 她手挽着一方食盒,身后只跟了一个侍女:“使君回来了吗?” 与外貌的妩媚鲜妍不同,她神情淡然如春波,声音也似腰间交错的环佩,悦耳,却冷清。身着淡淡裙衫,立于初秋的凉风之中,实若兰花般静美。 围城多日,人心惶惶,这样的议论本是扰乱军心之举。二人忐忑至极,壮着胆子答了。谢窈颔首,若一缕轻烟拾阶而上。两个侍女于是行了礼退下。行至门边时,其中一个忍不住回了头,喃喃惊呼:“夫人生得可真好看……” 像是月下的红药,红萼分离月光,一半静婉,一半娇艳。 又像是钟山的梅花,清远闲放,超凡脱俗。 小侍女眼里带了艳羡,另一个却叹息:“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被送给胡人,说不定连个军妓都不如呢……” “我可听说了,北方那些蛮夷啊野蛮至极,烧掠奸.淫,无恶不作,落在他们手里的女子就没落得个好的,连件蔽体的衣服也无……” 二人的余音被秋风送来,扶着谢窈的侍女春芜心底一惊,下意识瞥了眼自家女郎。她姣好的脸容上却是一贯的淡然,置若未闻一般。 事实上,近来城里的那些流言,春芜亦听说了。 她家女郎是梁国高门谢氏之女,嫁的是太尉陆衍之子、淮南刺史陆衡之,本居建康。因思念夫君,于两月之前来到淮南治所寿春,与夫团聚。 这本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谁知两月之前,北方的伪朝齐国突然犯境,势如破竹,于前月攻至寿春城下,大军压城。使君无法在这紧要关头送妻子离去,却派将士前去送死,她家女郎遂留了下来。 齐军重兵攻城,城里每日皆在死人。而这一月之间,朝廷始终未有派遣援兵,城中矢尽粮绝,危在旦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