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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第3/3页)
见他态度坚决,谢宁也不好再多言。她应了:“那将军且稍等,我去买些糕点回来。” 她望了望四周,这里是玄武街,糕点铺子还得走一段路。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这才移步去买糕点了。 四周风雪茫茫,直到谢宁的背影渐渐模糊,周显恩才推着轮椅到了一处院墙下,他低着头,神色莫名。垂散在身侧的墨发遮住了眸光,只有肩头因为痛苦而颤抖着。 垂在轮椅旁的手被掩在宽大的袖袍下,露出苍白的指尖。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汇成细小的红线,落到了白茫茫的雪地上。像风卷红梅,簌簌落下。手腕上那道寸余长的疤痕,已经变作了猩红色,裂开的口子里就渗出鲜血。 周显恩眸光一沉,颤抖着手摸索到扶手的暗格。手指忽地一僵,随后又缓缓放下。药已经用完了。 他收回手,慵懒地躺在轮椅上,头顶是琉璃瓦房,微微勾起的飞檐和枝繁叶茂的雪松分割出了一个三角空隙。风一吹,还有细雪漏下。 指缝间的血还在滴,很快就将那片白茫茫的雪地染成殷红色。周显恩忽地垂了垂眼帘,呼吸粗重了些。 她再晚点回来就行了。 他动了动喉头,四周风声正盛。恍惚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混着环佩碰撞的悦耳声音。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破空之声响起,一条银丝以极快地速度向他袭来,却是直接勾缠到了他的手腕上。 良久,只听得一个带了几分嘲讽的声音:“周显恩,不要命了就直说,我亲自送你上路。” 周显恩低着头,细密的汗珠凝在眼睫上,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手腕还被银丝缠着,冷冷地道:“那正好。” 四周风雪茫茫,雪松下立着一个执伞的男子,伞面朝上,绣着月隐乌云。肩披织锦灰鼠毛大氅,只见得伞柄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垂在地上的苍青色衣摆。 “再有下次,这蚕丝勾的就是你的命。” 那男子说罢,便执伞离去,唯有腰间配着的一块白玉平安扣轻晃,依稀刻着一个“沈”字。 周显恩嗤笑了一声,额头的冷汗已经慢慢散去,只有眼底还带着化不开的凉意。 …… 新年将至,喜色铺天盖地卷来。云裳特意起了个大早,手里提着红绸、灯笼,在院子里忙里忙外地贴着。 秦风打院外路过,眼尖的云裳站在凳子上立马向他招了招手:“秦大哥,这个灯笼你能帮我挂一下么?太高啦,我够不着。” 秦风一回头,就见着一个悬在半空的大红灯笼,其后还有一只胳膊在冲他乱晃。他将手里提着的水桶放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他平时话不多,做事却是任劳任怨。接过灯笼,脚下一点,就将它稳稳地挂在了屋檐下。 云裳见他连凳子都不用踩,直接跃了起来,当即就惊讶得睁大了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轻功。她拍了拍手掌:“秦大哥,没想到你跛着脚,功夫都还能这么厉害。” 秦风点了点头,瞧了她一眼,径直去提回水桶了。还未走出院子,就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谢宁。他低着头,恭敬地行了个礼:“夫人安好。” 谢宁手里正端着几碗瓷盅,穿着绯色袄裙,见着秦风笑了笑:“今日是腊八,我备了些粥食,平日里多亏你接送我出府,你也拿一盅尝尝,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秦风连忙摇了摇头:“夫人,秦风只是个下人,做的事都是应当的,您不必在意。” 谢宁瞧着他不过十五六岁,同她四弟一般大小。复又往前了几步,将手里的托盘往他面前放了放。秦风本还欲拒绝,可实在推辞不过便接过了一盅。 他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握紧了盅子,嗫嚅着:“多,多谢夫人。” 谢宁冲他点了点头,便径直回屋了。秦风站在原地,瞧着手里的盅子好半晌。 屋内,周显恩靠坐在炭炉旁,见着谢宁回来,眼睑微不可见地抬了抬。空气中,粥点的香甜味也扑了过来。 “将军,天寒,喝些粥食暖暖身子吧。”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弯腰收拾着一旁的杂物。 周显恩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推着轮椅过去了,目光随意地落在盅子上,揭开盖子便尝了尝。他挑了挑眉,甜倒是挺甜的。 谢宁本坐在他对面,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拿出了软榻床头的一个梨花木盒子,她将盒子打开,便是一双男子的鞋,暗色打底,隐隐绣了几朵云纹。 “前几日就做好了,一直忘了给您。今日是腊八,也便是图个彩头,您待会儿要不要试试合不合脚?” 还在喝粥的周显恩撩了撩眼皮,目光随意地扫过那双鞋子,复又收了回去。低着头,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谢宁颇有些尴尬,她瞧了瞧盒子里的鞋,应当是不丑的才对。可瞧着周显恩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她复又道:“将军若是不喜欢,我再给您重做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