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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雀钗 (第2/2页)
这赏赐非同小可,金山银山也比不得这一方玉牌,月华那是七窍玲珑的心思,一时踟蹰不决。犹豫间,林嬷嬷已经退了下去。 她攥着那块烫手山芋,略一沉吟,便纳头拜下去,恭敬地谢赏。跪在前面的常乐侯这才长舒一口气,腿肚子都开始抽筋。 “你不及至义和至礼几人,经常在我面前走动的,眼见着就生疏了,在哀家跟前伺候,提心吊胆的也是遭罪,就退下吧。哀家稍歇片刻,府中留饭,你们兄弟几个陪着就好,丫头们散了歇着。” 常乐侯闻言如释重负,站起身来,带着月华低眉敛目地出了门,全身汗湿一片。 太皇太后将头靠在身后的八吉祥镂花椅背上,林嬷嬷闭了屋门,立即转身取过一福寿三多锦垫,给她垫在身后,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膀,力道正好:“又是劳神又是惹气的,定是乏了吧?” 太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这至仁愈来愈不争气,能保住这侯爷的名头也不容易。” 林嬷嬷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不也是您和老侯爷当年的苦心么?这承袭侯爷爵位的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您老人家就放宽了心吧。” 太皇太后闭目摩挲着手里的金雀钗,唇角笑意若有若无,如若清晨飘渺白雾。 “林慧,你说月华这个丫头怎样?” 林嬷嬷手下一缓:“我站在门口,看这丫头的第一眼,就知道您老人家肯定喜欢。她跟智柔姑奶奶年轻的时候那份气度颇像,而且更内敛沉稳一些,不锋芒毕露,人又是个剔透玲珑的。” “就算是有锋芒,在这常乐侯府里,也早就被那廉氏给消磨殆尽了。这两年侯府没落,听说廉氏愈加刻薄,恨不能燕口夺泥,佛像剥金,没少苛待底下的人。她孤苦伶仃的,竟然还能帮着廉氏掌半个家,能是个简单愚笨的人吗?你瞅她一进来就设了提防,回话滴水不露的。” 林嬷嬷点点头:“您老人家慧目如炬,比那佛祖还要洞察人心,什么时候看走眼过?只是......” “只是什么?” “当年那桩子事儿若是犯了......”林嬷嬷警惕地扫视门口一眼,悄声提醒,吞吐了下半句。 太皇太后略一沉吟,缓缓道:“那事至义做得滴水不漏,该死的人也都死绝了,如今拢共也就你我与至义心知肚明,没啥好怕的。” “说的也是。”林嬷嬷点头应承道:“无论才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妙人儿,就是看那眉眼,是个心软的,不若凌烟小姐,一张菱角口,上唇带粒谷,是个心狠手辣,能骂死人的主。” 太皇太后悠悠地喟叹一声,颇多感慨:“谁是生落下来就黑了心肝的,哀家当年进宫之前,踩个蚂蚁都心疼半天,如今,......唉!” “是老奴多嘴了!”林嬷嬷听她唏嘘,心里不禁一凜。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实话罢了,是应该把她骨子里的狠劲逼出来,别挨了咬再长牙,那就迟了。” “太后您的意思是......” “牛不饮水不可强摁头,哀家不喜欢强人所难。不过那廉氏不是个省心的,成日上蹿下跳,用不着我们刻意做什么,也会将她逼上绝路,乖乖地束手就擒。咱只需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骑虎难下就足够了。” 太皇太后疲倦地打个呵欠,说得云淡风轻。 “不用安排人护着吗?这么单薄的一个人儿,哪里禁得起这些明枪暗箭?几位府上的奶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林嬷嬷忧心问道。 “若是这点小风小浪都淹得死,她也就没有必要去哀家跟前扑腾了。不过,这警钟一会儿还是要敲打的,否则落下仇,她以后记恨上可就适得其反了。” 林嬷嬷颔首应是:“还是太皇太后思虑周全,我扶您到榻上歇会儿,一会儿又有的聒噪了。”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看看窗下的日影,已渐正中:“罢了,早点用膳吧,了了这桩心事,早些回宫歇着。这些家具明显是刚描金大漆过,到处都是桐油的味道,熏得哀家头疼。” “那就让侯爷落桌在花厅里吧,好歹不这样闷呛?” 太后轻轻地“嗯”了一声,闭目安神,林嬷嬷就识相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