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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2/2页)
张望风筝的眼睛总是紧紧闭着,足足数月,也不过混沌睁开过几次,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看不清周围忙碌的幢幢人影,滞涩的五感大约也分辨不出周遭冲鼻的药气,怔怔看着他,大约只觉得他眼熟,便攥着他的手不放,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要说什么。 他屏退宫人,在一室静寂中放缓了声线,“殿下想说什么?” 极温柔,像哄孩子。那也确然是个孩子,才十四岁,小小的身子尚未长成,埋在厚厚被褥里,仍冷得不停发抖,齿关相击,发出的声音令人心悸。 他凑近了去,她却疼得狠狠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下来,痛苦地咬住了下唇,直咬出血来,半晌哑涩至极地发出一声心腑俱裂的呻吟,仍是说不出话。陈平已扑上来,将银针扎进颈上穴位,叫宫人制住她不自觉的痉挛。 隋戬按在她的手腕上,她茫然哭着注视着他的脸,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惊慌失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不知疼了多久,终究是沉沉睡着了。 陈平小心翼翼地绕圈子,告诉他:“这人活不成。” “斩朱砂”的毒凶烈无比,沾过的人无一例外,全死透了,死相格外难看,全身都溃烂生蛆,唯有方眠像个活死人一样拖了这许多日子。 陈平估摸着告诉他,她许是年幼时被明里暗里下过药,偏偏剂量不足,被她糊里糊涂扛过来了,身体里自有毒素累积,无巧不成书地四两拨千斤,弄得“斩朱砂”的毒性都慢了许多,绵绵地发作,先是五内剧痛,随即是五感迟钝、四肢瘫痪、血流不止,拖到最后,再是尽力,其实亦是难逃一死。 他在凌霄殿中枯坐了许久,许久才告诉陈平:“朕不要你尽力。”他一字一句,“朕要她活着,长命百岁,安乐白头。” 又过了几个月,陈平把那方子交了上来,跪在阶下,头也不敢抬。隋戬只记得自己下了死力气,恨不能将那纸团捏成飞灰,最终仍是一松手,推开了她的门。 房内暗沉沉,密密掩着帘子。隔着轻薄的衣衫,少女的身躯冰凉柔软,紧窄狭小得不可思议,处子血在身下绽出红花,他停了一瞬,才发觉她竟醒着。 疼得满脸是泪,却偏偏动不了、叫不出。 隋戬那时将手掐在她腰上,拇指按着毫无生机的小腹,心里竟掠过一个念头:早该让她死。 又是数月,她仍出不了声,倒勉强能执笔,有些不自如地握着狼毫,用力地写下几个扭曲的字,他看得吃力,原来是:“越国何在?” 越国几乎被卫国烧得灰飞烟灭,所幸陈军到得及时,宗庙到底抱住了,那道咽喉一样的防卫从此也归在了他宏图大业的版图中。一个“没了”还未出口,陈平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道:“陛下,万勿刺激她。” 他接过笔写字,告诉她越国安好,自己是医官,为图方便,她住在自己家。 方眠点点头,对这个夺去自己处子之身的男人似是并无太多兴趣,在凌霄殿里又撑了几个月,闲来不过写几个字,问他朝中情况。待得能说话,她已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问,喑哑地问他:“那……你是谁?” 隋戬回答她:“我姓隋,字玉山。” 方眠便不再说话,垂下眉目,自想事情。隔了几日,大约宫人们仍是露了破绽,她突然说:“我朝没有姓隋的医官。” 越王缢死、太子为质、越国成了陈国属国,她什么都知道了。 隋戬慢慢“嗯”了一声,取下披风搁在一边,“谁坏的规矩?” 宫人们立时跪了一地,“陛下息怒,姑娘她——” 方眠大力推开拦她的霍晨江,跌跌撞撞地下地径直走到他身前,长发被阻拦的宫人弄得凌乱无比,仰头怒目注视着他,面色苍白得吓人,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扶墙快步走到了殿门前,大力推开—— 殿外夜色深沉,整肃的皇城逶迤肃穆,固若金汤,鸦雀无声。 隋戬常在梦中注视着同一个场景——瘦削苍白的亡国公主站在灵霄殿外,鸦般深黑的长发无风自荡。凌霄殿坐北朝南,她注视的是越国的方向,从未转回头来。 隋戬扣住了怀中温暖的身躯,只觉全身发酸,骨头窍缝内钻进了无数小虫,吞噬了所有力气……眼前五光十色地掠过凌乱画面,她在琉璃穹顶下冲他微笑:“陛下一直在等我,我仗着这个,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该做不该做的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