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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没哭,就是坐在那,一手环着膝盖一手摸照片里年轻的卫予。 上次来这里,卫予刚刚下葬,邱行之红着眼睛不停喘气,也没哭,呆了一下午后才回医院,当天夜里高烧送进抢救室,护工整理病房的时候告诉楚成玉,病床的枕头、床单全部湿透,可能是高烧出汗,尤其是枕头,液体浸透棉质枕套,枕芯都湿了大半。 是汗,还是眼泪,楚成玉不敢肯定。 邱行之抓了把被风吹的无比凌乱的头发,喉结连续滚动数下,收回摸墓碑的手,和另一只手一起抱住曲起的双腿,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压抑的、沉闷的哭泣之声被风带到楚成玉耳朵里,她下意识想过去陪着儿子,走了一步又退回。 有些痛苦是任何安慰都没法安抚的,他不需要,至少这个时刻不需要,他只想陪着卫予,痛痛快快哭一场。 心痛那么极端浓稠,以至于无法通过泪腺排解出去,它封闭人的五感,堵塞人情绪的出口,什么都出不来也进不去,直至窒息。 然后他下意识的排斥,想要做些什么来化解这种无法呼吸极痛,最近几天的平静,是他在接收,酝酿,发酵,现在,他可以排出少量的痛苦,他哭,他把心里的东西发酵成可以通过大哭释放的介质,他原来还有痛哭的力气,只是需要一个积蓄的过程。 他会活下去的。 楚成玉在树旁站了很久。 邱行之起身的时候俯身亲了亲墓碑,楚成玉想,她儿子自此大概能“正常”生活、工作,但他很难走出照片里的人带给他的回忆,也许就是一辈子。 卫予有次跟她聊天的时候说,一辈子太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生活不会为谁而停留,不断向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东西真的可能会是一辈子,真正一辈子结束的时候,会觉得一生不过如此,如此简单匆忙的就过了。 邱行之踩着晨曦走出墓园的时候外头有人来扫墓,望着大清晨从墓园走出的男人纷纷侧目,满眼好奇,他坐进车子,双手搭着方向盘。 副驾驶座位上手机弹出一条来自他们朋友微信群的消息:秦易这个傻逼去国外了,说去找人。 邱行之在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胡子拉碴双目比核桃肿的还厉害,嘴唇干裂的直往外渗血,陌生的脸,陌生的神情。 惨淡、灰败,蒙着一层雾气,远处冉冉升起的阳光只在瞳孔中间印出一个小小的光点。 卫予笑着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邱行之摸了摸眼皮,这个样子哪里好看,他要回去好好洗个澡把自己拾掇干净。 “你哭什么?”还是卫予的声音。 邱行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他出现幻觉了,卫予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说话,而且,他现在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