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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吗?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看到大爷手里打着的雨伞,很细小的雨丝打在脸上,果然是下雨了。 大爷又开始劝他:“你想不开罢了,那你想想活着的人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我儿子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大……” 老人家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只是单纯得想,父母吗?对了,还有爸爸和妈妈…… “我刚才就看到你开着个车不大正常,碰到我你别想死了,赶紧跟我走,你不能在水里,天还凉,泡着会生病,出来。” 原来这城市不光只有社区大妈,现在连大爷都变的这么执着。 他恍然自失的被大爷拉着从水里出来,拖着步子坐进车里,暖风一点一点吹在身上,渐渐暖合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原来是藏着涂涂那首情诗的钱包。 胸口有一个地方,针扎一样的痛起来。他做惯了心脏手术,太理解心脏的结构,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得到有一把刀准确的拉开自己的心包,有血从细长的口子里一点一点渗出来,逐渐弥漫进胸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刀有多痛,要逼着自己再一次接受,这一切有多痛。 没错,最该死的人,是自己。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慢慢倒车,上路,向着遥远的路途开去。 到达墓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到登记处签字的时候,守山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但是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没阻拦,只是问他:“要伞吗?” 他摇头。 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山,很快找到他亲自选的“梅林”单元里,走到第三排,5号座。 碑头林立,一排一排隐进黑暗中,远山的公路夜灯飘渺,细雨如丝,松涛声习习,遗世而独立。他突然觉得,选的这个地方真好,这么静谧,从来不会被人打扰,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归结于此地也是一种福气。 他走到墓碑前,白麻花岗岩,夜色下勉强辨认父母碑上的结婚照片。他弯膝跪下来,发现墓碑前开着一棵不大的向日葵,因为下雨而耷拉着脑袋,垂在碑前。 不知道是谁不久前来吊唁种下的,因为他刚回国的时候来看过父母,那时候还没有这棵向日葵。 父亲生前是工程师,母亲在研究院工作,两个人为人好,门生多,这么多年了仍旧被人记得,不能说不让人感动。只是他唐突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来。 不知道要带什么来,因为他都不知道父母喜欢什么。他印象里,父母最喜欢的是他的小妹妹婉琳,妈妈总是喜欢抱着还小的婉琳,吩咐他:“小与,你把小婉的奶瓶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