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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梦境 (第2/2页)
处突然隐隐冒出一个念头:“算了”,简短的两个字从心底显出痕迹,沿着血脉传递到脑海,非但没有被阻止,反而越发明显。 时靖没睡着,大概是因为知道她没睡着,所以自己也不敢睡着,如果她强迫自己睡着了,对于时靖来说至少可能减少点压力,说不定他也能得片刻安眠,不然以后的每个晚上,他们都得同床共枕,总不可能一直不睡,精神熬的住,恐怕他那幅形销骨立的身体也不一定能熬的住。 “算了”这俩字就好像特效药般立竿见影,盘桓心头的万般烦扰顷刻就尘埃落定,那些焦虑和紧张被她强行镇压,她闭上眼睛,努力清空大脑内存的空档,她莫名的想到第二次跟时靖见面时,她们在风台山的情形,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天空很蓝,树林很绿,野花也很香。 朱元元和司小俊在山林间不停笑闹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就着这快乐的笑闹声,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然而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太累,又或许是理智虽然告诉她此时应该陷入沉睡,以便给时靖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但她长期紧崩的精神并不肯老老实实按照她的想法执行,依旧在睡眠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道是自然回忆,还是做了个梦,总之在那么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她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当年举行画展的那个废弃垃圾厂。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梦境中,她独自一人坐了很久很久的公交车,具体时间是多久,她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只发现天黑了好几次,而公交车从来都没有停下过,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夕阳渐落,满目余晖,给一望无际的郊外渡上了层金灿灿的亮光,她披着满身霞光行走在荒野上。 废弃垃圾厂的破旧大门向两边敞开,上面两个用红漆涂出来的“清理”大字经过岁月的洗礼和风雨的刀剑,只剩下“青王”两个字,高高的电线杆上各挂着一盏昏暗的影灯,上面画着眼露凶光的九头蛇妖,正冷冷注视着她,尖利的獠牙闪着泠泠青光,好像随时都能扑下来将她撕成碎片。 足足有好几个蓝球场那么大的垃圾厂空无一人,几排三层高的旧楼横七竖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穿着蓝色的长裙,脚里踩同色小皮鞋,慢慢走向最远处的那幢旧楼,等她走近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楼梯间挂满了影灯,空旷的旧楼只能听见她“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她沉默的踏上走廊,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漆黑的展室,瞬间大亮,等她适应了刺眼的亮光以后,才发现这偌大的展室里四面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画,简直要让人得密集恐惧症。 一个昏暗的房间,挂着一盏八角影灯,一个身穿黑色睡衣的男人坐在空旷幽暗的房间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视线低垂,落在翻开的书页上,他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仿若雕像一般,微弱的灯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隐约可见血肉的脸颊惨白如纸,好像浑身的精血都已经被抽干,颇有些渗人。 这四面墙壁上挂的是同一幅画。 她继续往前走,随手又推开了一扇门,依旧那幅画,依旧是那个人,可惜看不清那画中人的脸,她将视线从他的脸平移到拿着书的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瘦的只剩下一层皮肉,连骨节都突了出来,看着这双手,她严丝合缝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下,隐隐露出一丝眼肉可见的缝隙。 等她把二楼的展室全部看完,才意识到这幢旧楼里好像展出的只有那一幅画,她盯着画看了很久,然后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展室,也只挂着一幅画,一模一样的画。 唯一跟其它展室不一样的是,这幅画的下面摆着一张极是古旧的书桌,像是上学时的课桌,桌面上布满了画痕,还有些凌乱的墨水痕迹,左上角放着一个笔记本,她上前两步看着这个蓝色封皮的本子,正中间有一行字,前面两个字已经看不太清了,但后面的舞蹈学院四个字却异常清晰。 轻轻摩挲着笔记本,她隐隐约约的记起,这是她考上大学时,学校发下来的记事本,后来被她拿来做了随手记录心情之用,退出大学后,这个本子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伸手翻开本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最后的纸页上写着一句话:如果可以穿越空间,我愿意去画里,做一个将画中美男从地狱带回人间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