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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在人类碰到它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肩膀受惊似的一弹,仿佛从头至尾都不曾睡着似的。久世等待了一会儿,果然,猫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实话说吧,他也不觉得猫会服软。久世把食盆放下,一手搂住猫的身体,抱起它继续灌食。 喂粥的时候猫十分配合,让久世在意外之余,不禁产生了类似“如果它能保持这个态度,多尿几次也没关系”的斯德哥尔摩思考。反而是到了喂水的时候,猫坚决不张嘴了,久世只好故技重施,用手捏开它的嘴拿勺子卡住,这才勉强灌进去一些。 怕猫呕吐,久世把勺子取出来之后,还特意停留了片刻。他本以为猫会继续非暴力不合作,或者恢复活力开始反抗,但实际上,猫哭了。 久世之前从不知道猫也会哭。他诧异地观察着猫的表情,见那双蓝碧玺似的水色眼睛大睁着,眼眶里慢慢积蓄起眼泪。猫没有哭泣抽噎,泪水满溢后,无声地沾湿了它的脸颊。仔细去看,并不只是在眼睛附近,猫的整个脸颊上都有泪痕,明显是刚刚睡着的时候已经哭过了。 久世忽然感到无措。 在猫凶狠地反抗抓伤自己的时候,久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它互殴、剥夺它的行动自由、将一切问题都怪罪在它身上。倘使当时它就哭了,久世极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但现在,冷静了一整夜,原先的愤怒已经无影无踪的时候,再看着这只整个被手术服和绷带束缚住的猫,他能清楚意识到对方无法伤害自己的事实。 这只猫无法自主进食、便溺,连眼泪都不得不暴露在他这无法抵抗的敌人面前…… 此时,久世的感受相当复杂。 他记得幼时,自己曾不小心地撕去捕来的蜻蜓翅膀。那时的惶恐、歉疚、与无措,绝不只是身为小孩居高临下的怜悯,其实也混杂着对那只蜻蜓设身处地的共情。不知怎么,幼小的久世无法将自己固定为小孩的身份,反而反复设想着倘若自己也是那蜻蜓,灵魂寄居那具蜻蜓的身体里,望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被无法抵抗的巨手,轻易将命运翻折。 久世沉默地放下勺子,把猫重新放回沙发上。猫一离开他的手边立即转过身去,面对沙发背。因为腹部的伤和手术服,它转身的动作很是艰难。若让久世帮忙,只需要人类一只手轻轻一推。可那猫是不肯的,久世也不想。他只是静静看着,直到猫终于翻过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明天,我送你去镇上的诊所。”久世低声道。 现在想想,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采用这个方案,直接把猫带到镇上的宠物诊所。医生又怎么样呢?他讲得清楚伤口的治疗、痛觉的传导,但他却讲不清沟通与信任,讲不清怎样让这只猫不再仇视自己,甚至也讲不清他究竟在这只猫身上期待着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