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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第2/2页)
他靠坐在美人榻上,眼尾多了几条细纹,然他转眸望来时,桃花眸波光流转,容颜俊美,只肤色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病了。少年知道。自元淑皇后死后,他的身体便不太好,此后又是一日复一日的辛劳,至今已是油尽干枯。 且他病得不知是身体,还有心。 他的心已随元淑皇后的尸体,一同葬进皇陵。活着仅凭一口气掉着,而现在那刻气终快散尽。 他同少年交代了许多,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 说完,他让少年出去,让所有人都出去,而后他挣扎着起身,他走到窗前,看着后院的那棵树。 那棵树,高大粗壮,枝叶茂盛,四季常青,与东宫中的那棵极像。 清风吹过,树叶晃动,其间仿佛站了个姑娘。 姑娘穿着水蓝色的裙子,垂眸对着他笑。 季淮也跟着笑了。他伸出手,想要抱她下来,而后手指碰到窗棂,恍惚想起她走了已有二十余年。 人能活多少个二十年,想来活一个便已足够,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寻光。 然寻光不至,终是独自走到尽头。 * 谢书看着他阖上双目,而后少年进来,对着他磕了几个头。 少年将他与她合葬在皇陵,陪伴的还有那几千幅画,画上的全是一个姑娘,没有哪一幅有过他自己。 待葬好后,众人离开。 微风里,皇陵静立。阳光落下,他终于同他的光长守在一起。 * 谢书是哭醒的,醒时心口余痛难消。她从榻上坐起,未看到季淮的身影,便跌撞着跑到门外。 季淮去上朝了。 谢书穿着寝衣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中。 深秋凉,且今日无阳,她的肌肤被冻的发紫,嘴唇苍白,却好似无知无觉。最后宫人看见,想要扶她回房,却被她阻拦。 无奈,宫人只好拿来披风为她披上。 谢书由着她动作,待宫人披好后。她抬眸,见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季淮的书房。 她推门进去,无人阻拦。 进去后,书房内很安静,隐能闻到墨香。 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脑中浮现出梦里的某副场景。跟着直觉,她走到书架前,抬手打开了一个抽屉,而后入眼厚厚一摞信函。 谢书将这些信函拿出,按照顺序打开最上面的那封,只见上书—— 【丰平九年,一月初七 病故,返回三年前,醒于东宫。】 原他是那时重生的么?谢书打开第二封,此封依仅只言片语。 【丰平九年,一月初八 于将军府,见阿书。】 第三封。 【丰平九年,三月初一 难熬,提前婚期。】 第四封…… 第五封…… 一直到大婚后,信上的字迹终于多了起来。 【丰平九年,四月十五 阿书不会对我撒娇,她对我温柔顺从,像是戴了一层面具。我知她是那人内应。 她不爱我,且想麻痹我,但无碍,我会装作不知。】 谢书手指顿了下,她颤着手指打开下一封。 【丰平九年,四月十九 她为那人学厨,为那人学琴,为那人学舞……而后她嫁予我—— 她做得每一道菜,弹得每一首曲子,跳得每一支舞,以及牵她手时指尖的薄茧,都在提醒我,她多么热烈地爱着另一个人。 她爱的不是我,这些事想做之人也不是我。但无碍,我会装作不知。】 第八封。 【丰平九年,五月初七 阿书和那人见了面,我见到那人予她一物。 见我出现,她很惊慌,我本想装作不知,然实在生气,隐感嫉妒和难过。故,我未忍住,我笑着说:“阿书,莫要随便收外人之物。” 应是怕我发现,她很慌乱地同我解释。 她还在遮掩,但我没有拆穿,我不知道我的笑容还在不在,我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佯装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