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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艳 第1节 (第2/2页)
亲人的身份,虞宁初的血便不受控制地冷了下去。 她出门再少,也听说过扬州府参将曹奎的名号。 曹奎,扬州府的战神,多次击退来袭的倭寇,百姓们都感激他的功德。 曹奎无疑是个英雄,可他今年已经快五十了,比父亲年纪还大,而且曹奎已经娶过三次妻子,每一任都死得蹊跷,表面上的理由是突染恶疾,却有曹府下人传出过消息,说曹奎有虐待妻子的恶习,特别是酒后,动辄对妻子拳脚相加。 陈氏虚伪,虞宁初从未期待过陈氏会真心待她,但她也从未给陈氏找过任何麻烦,陈氏怎么能将她往火坑里推? “父亲,父亲知道了吗?”抱着一丝希望,虞宁初低声问。 陈氏笑道:“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相信他也会替你高兴的。” 虞宁初浑身发冷,后母面慈心狠,亲爹对她,则是无情淡漠。 果不其然,晚饭时,虞尚对这门婚事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态度。 虞宁初彻底死了心。 她又算什么女儿,她对虞尚唯一的用处,就是嫁入高门,替虞尚结交人脉。 “阿芜,这毕竟是你的婚事,你到底怎么想的?”陈氏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仿佛虞宁初反对,她这个继母就会听似的。 虞宁初低着头,半晌才道:“婚姻大事,全凭爹爹母亲做主,只是我舍不得家里,能否等我明年及笄了再正式议亲?” 陈氏看向虞尚。 虞尚沉吟道:“十四也不小了,再说咱们都在扬州,你嫁过去了也可以经常回来,没什么不舍的。” 曹奎都来提亲了,自家都是要答应的,何必拖延一年让曹奎白惦记那么久,心生不快。 虞宁初的手搭在膝盖上,宽大的袖子遮掩下,她的指甲深深地掐着腿肉。 疼痛比心寒更容易催出眼泪,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虞尚:“爹爹,好歹再等两个月,等过了今年我娘的忌日,行吗?” 提到沈氏,虞尚不悦地皱起眉头。 当年沈氏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好事,他一清二楚,只是平西侯乃京城权贵,他希望能搭上侯府的人脉,所以假装糊涂高高兴兴地应了婚事。 谁曾想,侯府彻底厌弃了沈氏,不但没有帮助他留京做官,反而将他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江南,他写过几封信与侯府拉关系,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连沈氏病故,侯府也只是派了管事前来吊唁。 虞尚再也不指望依靠侯府什么,对沈氏以及沈氏生出来的女儿也毫无情分可言。 虞宁初的眼泪打动不了他,只让他觉得厌烦。 陈氏见了,忽然道:“老爷,阿芜说得也有道理,不如先与曹将军打声招呼,就说等夫人的忌日过了再正式议亲。” 虞尚意外地看向陈氏。 陈氏递给他一个晚上细谈的眼色。 虞尚相信陈氏,这才同意了。 待用过晚饭,虞宁初走了,陈氏便对虞尚说出了她的理由:“咱们太痛快答应了曹奎,他轻轻松松得到阿芜,未必会珍惜,不如吊他一段时间,等他先给了咱们好处,咱们再同意这门婚事。” 曹奎在京城有亲戚,说不定曹奎一句话,明年丈夫就可以进京做官。 虞尚笑着将陈氏搂到怀里,满意道:“果然还是你最贤惠。” 不像沈氏,美虽美,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虞宁初彻夜未眠。 天将明时,她从床上下来,唤醒守夜的杏花,让她准备纸笔。 杏花的眼圈也哭肿了,姑娘真嫁到曹家,纤细娇弱的身板,能在曹奎手里活几年? 她一边研磨一边看着姑娘下笔,看到“舅父”二字,杏花又惊又喜:“是啊,还有三爷呢,他是姑娘的亲舅舅,老爷这么狠心,三爷知道了,一定会替姑娘做主的!” 虞宁初低着头,只管给那素未蒙面的舅舅写信。 求助京城,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只是舅舅会不会来帮她,虞宁初并没有信心。母亲去世后,她整理母亲的遗物,发现几封舅舅写来的家书。想来是母亲先写信抱怨婚后生活不幸,舅舅的回信多是劝解母亲安心与父亲过日子,再有便是询问她的情况,并送来一些礼物。 信件不多,可能是母亲发现诉苦无用就不再写了,舅舅与母亲也没有什么话说。 想起那些书信,虞宁初竟有些羡慕母亲。 无论如何,母亲享受过外祖父的宠爱,也有一个希望她好好生活的哥哥,反观虞宁初,父母眼里没有她,也没有亲兄弟姐妹互帮互助。 她就像一个多余来到这世上的人。 眼泪跌落,虞宁初下意识地往后退,让那对儿泪珠滴在了衣襟上。 看着渐渐扩散的水渍,虞宁初长睫微动,身体前移,故意在信纸上留下两团泪迹。 或许她在旁人眼里是多余的,连生母都随随便便给她起了一个寓意青草的“芜”字做乳名,可她知道自己有血有肉,怕冷怕疼,她不想嫁给一个将近五十的凶狠武将,也不求大富大贵,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舅父在上,快来救救阿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