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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堂之高 (第3/3页)

.....事情当真是她指示,还是说一切都是那女侍为主不平而擅自谋划的?”

    “我本安排有人阻拦她......”顿了顿,容昱抬眸看向二妹妹,沙哑道:“终究是我大意,竟然低估了温离楼。”

    容苏明旋即察觉到长兄之言里有自己从来不知情的东西,蹙了下眉,道:“阿兄可知我与那温离楼是挚友?”

    “如何不知,”容昱咧嘴,道:“那些年他在国学念书,谈笑鸿儒,往来权贵,你大嫂嫂以前......你知道的。”

    兄长的话语那般苦涩,容苏明也是知道的,她沉吟片刻,道:“那阿兄当知晓温离楼执法秉公,我能做的,最多就是帮阿兄打听一二。”

    打听一二实话。

    温离楼办案向来不怕得罪人,曾有人托石公府向温离楼打听案子,结果温离楼这不怕死的竟然跟顶头上司石公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大吵了一架,从此歆阳地界上再没人敢到温离楼跟前打听消息,偏偏,温离楼治下的缉安司严实得跟铁桶一般无二,叫人拿着银子都不知道该去给哪位塞、往哪里塞。

    当然,水至清则无鱼,要想往缉安司送银子,到底也还是能送进去的,但打听来的消息可不可靠就当真不得而知了。

    容昱官居内阁拜大相公又如何?地方公府办事,若是地方官员不买账,他亦不能如何,反正温离楼这辈子不打算再升官,打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招子更不怕得罪朝廷里的什么高官。

    容昱摇了摇头,掐着手心沉默须臾,道:“只有一个事情,我想知道温离楼最终想查到甚么程度,你可与他言,无论事情终究如何,我必竭尽全力保某妻无虞。”

    容苏明愣住,不解的神色毫不遮掩——事情牵扯到你父亲性命啊,你如何就不追究了?抿抿嘴,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兄可确定二叔父之死与大嫂嫂无关?”

    容昱闭了闭眼,食指来回挲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是文人,手上却戴枚玉扳指,非为附庸风雅,只是这扳指是谢氏去外面游玩时偶得了块玉,便亲手给他制作了这个玉扳指。

    “她虽娇纵刁蛮了些,但本质不坏的,”容昱道:“拉拢老五、挑唆她与家人关系,安排禄子英助老五行事,示意父亲跟范氏的生意,甚至后来父亲出意外,矛头直指你,桩桩件件,或可是你大嫂嫂身边女侍彩蝶所为。”

    至于彩蝶做这些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彩蝶之母马氏乃你大嫂嫂乳母,因我夫妻二人之间偶有不和使得她心有不平,欲为主出头,借你大嫂嫂名声与人脉做出这些事情终究只为报复于我,其心可诛......”

    容苏明坐在长兄容昱对面,眼角不可控制地眯了起来,须臾,她似费了好大劲才艰难地吞下那些话的内容,且又愣了片刻才算消化掉长兄所表达的意思。

    这一刻,容苏明感觉虚空中凭空飞来两个小人,左右开弓地照着她的脸啪啪连续抽着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边抽边嘲笑道:“你他娘给我清醒清醒罢,蝼蚁般的人儿啊,你纵使拼上性命又如何?统统抵不过高位之人一句话,一句话......”

    “长、长兄,”容苏明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人命,竟是这般卑贱的么?”

    容昱微愣。

    被大晋推翻的前朝发迹于北方草原,窃中原九鼎后前朝以种族以及淮江地域为准将国人分为四等,草原人为上等、汉之淮江以北人为二等、淮江以南为三等,江海渔民为四等且世世代代不得上岸,人之贵贱等级至此发展到顶峰。

    晋推翻前朝,便举的是“生民大同、岂有贵贱”大旗,至而今,四海升平,万国来朝,民以家储五万缗而不称富,三六九等高低贵贱随之而来,生民大同,生民又岂大同?贵贱又从何以消?

    这要叫人如何回答才好!盖居庙堂且哀民生多艰耳。

    “我懂了......”

    在容昱的沉默中,容苏明勾了下嘴角,似笑又非笑,“所幸我还有点价值,今后靠阿兄多多提点了。”

    “我去找温离楼。”留下这句话,她人就大步离开。

    二妹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直至最后消失,临街的窗户外传来货郎叫卖的吆喝,打铁铺子里叮叮当当的动静交错不绝,马车轮子从街道的青砖上碾过,辘辘远听,是万丈红尘。

    不知独自在这里静坐多久,面容沉静的男人犹如化身石雕一动不动,那扇只开了一半的窗户外飞过几只麻雀,一直落单的扑腾落在了窗台上,叫声叽叽喳喳急切又慌张,静谧的屋子、凝固的空气瞬间被这叫声冲去死寂。

    鸟叫声惊人,容昱眨眨眼,这才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抬手摸眼角,指尖染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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