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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僧 第35节 (第3/3页)
道:“你救我哥哥,救二千苍龙军,我感激你。你没有亏欠肃王府,亏欠的只是你的妻儿,恪儿因为早产,后来险些夭折,现在身体也算不上强健,三年来,他没喊过一声‘阿爹’,没有一日拥有过父亲的疼爱,你在他未出世时许诺过的那些事也一件都还没有兑现,这些亏欠,你自己偿还。至于你的妻……” 战长林的心被狠狠攥紧。 “夫妻同体,生死与共,你本该与她并肩进退,却以‘保护’为由弃她而走;你本该对她深信不疑,却因一己之怯置她于真相之外。你并不曾真正地信她,爱她,不曾将她视作一生知己,不曾考虑她内心愿不愿意。她因你的自私、自大万念俱灰,致使你们的孩子无辜受累,你的确对不起她,但那是你的妻——” 居云岫道:“我已经不是了。” 旭日喷薄,灰蒙蒙的天空被一缕霞光撕破,赤红的光照在战长林身上,似一把血淋淋的刀。 居云岫漠然转身,战长林近乎颤抖地拉住她。 “我没有……”他犹自艰难地辩解。 居云岫不语,这一次,只需轻轻一挣,便从他虚弱的禁锢里挣脱了。 扶风候命于车队前,等居云岫回来后,请示道:“前行十里处有一座关公庙可供歇脚,郡主是到庙中休憩,还是返回白泉寺?” 居云岫道:“去关公庙。” 扶风颔首,传令众人准备启程。 河岸上,晓风拂柳,一人落寞地坐在树下,似一块风干的影子。 扶风缓步走上前,在后唤道:“长林公子。” 这是肃王还健在时,战长林在府里的称谓。肃王膝下的四个孤儿都被尊称为“公子”,哪怕女将战石溪也不例外,那时候,京城人常说肃王慧眼识珠,捡回来的公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也有人背地里开玩笑说肃王哪里是捡遗珠,分明是牵红线,要不怎么一双儿女都被这些“公子”虏了心?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顶天立地的肃王最终会被自己的养子反杀,煊赫一时的肃王府会被那号称“四公子之首”的战青峦毁于一旦,那两对因打破世俗而被万众瞩目的金童玉女也因此破镜钗分,如今要么死难相逢,要么生难相认。 回首往事,无限悲恨堵塞胸口,扶风怅然道:“郡主下令前往十里外的关公庙休憩,公子同行吧。” 战长林没有做声。 扶风知道他遭受的打击非小,然而苦于嘴拙,不擅劝慰,只能生硬地道:“公子心意,郡主一直理解,只是大局当前,恐已无暇顾及儿女之私,还望公子振作。” 风吹着战长林那身干净的僧袍,僧袍宽大,越发显得他瘦削单薄,他喉结微动,哑声道:“给我留匹马。” 扶风听他终于回应,心里松一口气,应下来后,颔首走了。 战长林坐在树下,听着长亭处的车队缓缓走远,没敢回头。天已彻底亮起来了,晨曦照得人无处遁形,那些碎成残渣的心事也跟着曝露于荒野,战长林深吸一气,低下头舀起河水清洗脸庞,洗到一半时,突然感觉掌心麻麻地刺痛,定睛一看,才见掌肉上全是被火烫过的伤痕。 战长林怔怔地看着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冒出一句极幼稚的话—— 好疼啊。 十里外的关公庙建在半山坡上,背靠一片樟树林,扶风吩咐车队停在林里,护着居云岫进了庙内。 眼下时辰尚早,神庙里并无他人,居云岫在关公像前上了香后,屏退璨月,留扶风下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