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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僧 第3节 (第2/2页)
,倾囊一倒,铜板刷刷地垒成一座小山。 店小二定睛数了数,堪堪多出一文。 一文在这三十文里,不细看,却是不起眼的。 店小二心神一动,立刻弯腰拢钱,欲趁快把多余的一文钱占为己有,那人突然伸手,按住了一个铜板。 店小二:“……” 那人把多余的铜板抹走,收回钱袋,再把袋口系紧,放回襟内,一套动作慢条斯理,神闲气定。 店小二抬头,看到他斗笠底下勾着的唇,心虚地低下头,走了。 雨后天晴,日头明晃晃地晒着官道,枝叶上的积水慢慢干了,棚下又有人离开,除角落里坐着的那人外,便只剩下喝酒的那一桌。 那桌人喝得倒不多,就是慢,抿一口酒,要讲一圈话,正聊着山匪,一人忽的“啧”一声,盯着棚外道:“好家伙,这又是哪家的贵人,这样大的排场。” 官道那头,一队车驾从树影掩映后缓缓走来,骖騑俨然,华盖如云,车檐四方还挂着成亲用的大红绸,端的是喜庆奢华。 此前也有不少豪族的车驾路过此地,但仪仗华贵如斯的,着实是头一回,棚下几人看了半晌后,道:“八成是长安来的,赶在叛军攻城前外嫁呢。” 要搁以往,那肯定是京外的闺秀们挤破脑袋嫁入长安,可圣人一走,叛军一来,长安城一夕从京都变废都,这婚嫁的风尚也就立刻变了。 “不会又是嫁去洛阳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这送亲的阵仗,除了洛阳那些望族,还有哪家娶得起,配得上?” 角落里传来倒酒声,是那穿僧袍的人开了酒坛,倒了碗酒。 “说起来,咱那位新上任的宰相大人不就是洛阳的吗?据说至今也还没娶妻成家,该不会……” 说着,向棚外使了个眼色。 另外两个立刻打起精神:“哟,那要真是,咱今日可算有眼福了。” 笑声充斥棚内,店小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目光转回来时,看到角落里的僧人举碗就唇,一饮而尽,饮时,头仰起来,脖颈暴露在外,喉结上下滚动。 店小二腹诽:酒肉和尚。 官道离酒铺有段距离,蹄声近后,那桌酒客收了话茬,店小二看回外边,心想着贵人会不会下来歇脚,然而这山野小店,哪里入得了贵人的眼?那一溜玉辔红缨的车驾,终究是擦着眼前过去了。 店小二耷肩一叹。 忽听得“砰”一声,角落里,那僧人放了空碗,大拇指揩过嘴角,起身走了。 午后,马车行驶在山间,恪儿睡醒了,在车里缠着居云岫吹三彩陶埙。 他这点像居云岫,爱乐,一见着乐器就不撒手,这两天把精神养足了,更是静不下来。 居云岫把陶埙抵在唇下,吹了两首小曲给他听,恪儿听完,竖起一根手指头,道:“我喜欢第一个。” 居云岫把陶埙拿给他,道:“那就教第一个。” 璨月斟茶,笑着看居云岫手把手教恪儿吹埙,日头慢慢朝西边坠,不多时,倦鸟归林,生涩的埙声里混入飞鸟的清啸。 居云岫望了一眼车窗外的天色,道:“离城里还有多远?” 前边是蒲州界内的奉云县,地方虽小,但物阜民康,交通便利,乃是前往洛阳的必经点。 璨月问过车外打马而行的扶风,回道:“早间大雨,在城郊耽误了一会儿,大概穿过前面的树林,就能看见山下的城墙了。” 居云岫于是朝前方的树林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日光全被枝叶挡在外,一条官道伸进去,不到三丈就没了影。 怪瘆人的。 居云岫道:“吩咐扶风,加快行程,天黑前要下山。” 璨月应是,转头向窗外吩咐。 扶风一声令下,车队极快驰入树林。 两侧窗柩被密匝匝的树影压住,恪儿拿下抵在唇窝上的陶埙,仰头道:“我不怕黑的。” 居云岫揉他的头,道:“我怕。” 恪儿咯咯一笑,意思是,原来阿娘也有怕的。 居云岫由他笑,大乱之时,便是天子脚下也难风平浪静,何况还是这荒野深山? 早点入城,总是要稳妥些的。 璨月关上车窗,心知离入城还有一大段路,因道:“郎君饿不饿?要不先吃一块枣泥糕垫垫肚子?” 恪儿点头。 璨月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糕点,恪儿拿来头一块,转头递给居云岫,道:“阿娘先吃。” 璨月笑,夸赞道:“郎君真懂事。” 居云岫也笑,伸出手,指尖刚一触上糕点,一股阴风破窗而入,紧跟着“嘭”一声,恪儿身后的车壁上,多了一支寒光凛凛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