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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第4/4页)
,和睦顺遂,然后才踮脚伸手,将红绸系到最下头她唯一能够得着的银杏树枝上去。 系罢了红绸,她这才站在树下,透过树冠,遥遥仰望天空。心道,以往日脚匆匆,哪里注意过,这一树金黄秋叶,竟如斯美丽,教人舍不得挪开视线。难怪天竺的诗人要在诗作中,赞叹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了。 一旁招娣小声叫她:“小姐,地上好多白果!” 然后便自袖笼里抽了帕子出来,蹲在地上,一边拣白果,一边嘀咕:“我阿娘说庙里在佛前供奉过的糕点果子最灵验不过了。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小子,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总也看不好,眼看着人都脱了形,村里的大夫说怕是熬不过去,叫家里给那小子准备后事罢。他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爹爹姆妈都哭得快昏过去,恨不能陪着儿子一块儿死了得了。后来还是村里的一个神婆,化了一碗符水,连着从寺里佛前供过的点心一道,搅成了糊糊给那小子灌下去。不想那小子第二天吐了好大一滩又臭又黑的臭水出来,人竟然精神了,也吃得下东西去了……” 亦珍在招娣絮絮叨叨的嘀咕中,渐渐出神,直到招娣略略提高声音唤她,“小姐,小姐!” 亦珍才缓缓回过神来,收回投到遥远时空中的思绪,侧首回眸,意外看见方稚桐正站在松柏夹道上,默默望着自己。 视线在空中相遇,亦珍想感谢他的赠药之恩,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到最后,便只化成轻轻的一句,“……你也在这里啊……” 招娣紧张地站起身来,将兜了一帕子的白果胡乱往挎在臂弯上的小包袱里一塞,警惕地在亦珍跟前一站,做出守护的姿态来。 自上次小姐被魏婆子拦下,听她说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自己一时没能忍住气愤,把事情告诉了汤妈妈。后来夫人病重,虽然谁都没说过什么,然则招娣隐隐觉得与自己告诉汤妈妈那番话肯定脱不了干系,是以一直心中不安。。 夫人小姐以及汤伯汤妈妈都待她极和善,家里主人吃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从来没刻薄过她,还发她月钱,许她放假去探望家人……倘使因她告诉了汤妈妈实情,从而导致夫人病重,招娣觉得自己便是一死也难辞其咎。 后来又有混混来寻衅,将茶摊砸了,所幸当日小姐不在茶摊里……招娣想想都觉得后怕。自那以后,她随小姐出来,便警觉了许多。小姐还不曾注意,她已经发现方稚桐主仆的存在,遂出声提醒小姐。 虽然方公子主仆以往是茶摊的常客,主仆二人都是极和气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提防着些总没错。 方稚桐见亦珍的丫鬟一副戒备模样,强忍住上前去的冲动,只隔着遥遥的距离,轻声问:“不知令堂的身体,可好些了么?” 亦珍缓缓一福,千言万语在一躬,“多谢公子,家母一切安好。” “那就好!”方稚桐拿目光细细描摹亦珍的眉眼,往后怕是很难再见到了罢?他心如刀割,却仍堆了笑,“停云性子良善,谢老夫人虽则行事霸道,也不过是为了停云罢了……你……莫记恨他,对他好些,老夫人便不会为难你……” 亦珍一阵愕然。 这时另一侧松柏葱茏的夹道上传来人声,方稚桐听了,最后望了一眼,便带着奉墨原路返回。一路上暗暗懊悔,怎地无由对她说了那些话呢? 留下亦珍在原地,先是错愕,随即恼羞,终是怅然。 她不是那无知无觉的泥木雕塑,萍水相逢的,他缘何要两次三番地向她赠药示好?再懵懂迟钝,也隐约明白,怕是因为他喜欢她的缘故。然而刚才他那番话,分明是知道谢家要纳她为妾,所以劝她好生对待谢家公子,这样谢家老夫人才不会为难她,她在谢家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这教亦珍恼怒。若他喜欢她,又怎能如此平静地对她说出这番话来?若他喜欢她,又怎能如此笃定她愿意与人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