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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第1/5页)
宇文至最终还是放不下亲情,跟着他的哥哥一道回家去了。马方忙着找人一道钻研雷万春留下的刀谱,也急匆匆地回了他自己的家。转眼之间,王家宅院就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望着头顶高墙外四角形的天空和一棵棵枝叶即将落尽的树木,王洵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疲倦。 这几天,他看过的不可思议事情太多了。多到已经远远超过了能接受的极限。在忙着为自己和宇文至两个的命运担忧时,暂且还感觉不到精神上的劳累。随着外部压力缓解,宇文至的案子了结,心头猛地一松,各种纷乱想法的立刻接踵而至。 自己平时结交的那些朋友基本都派不上用场。关键时刻,肯仗义援手的,却是自己一向不大瞧的起的,靠着斗鸡爬上高位的贾昌!自己平素在长安街头横冲直撞,把那些市井小民当做蝼蚁。而在杨国忠、李林甫这些真正身居高位的眼里,自己和宇文至恐怕也跟蝼蚁差不了多少。祖先留下的爵位,只能吓唬住孙仁宇这种外来户,关键时刻屁用也不顶。而太监高力士的一句话,便可以让万年县令忘记先前的所有谋划,毕恭毕敬地将已经被视为死囚的宇文至开释出来。 雷万春的盖世武艺不顶用,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他自己。区区一个万年县的捕快,就可以调动一堆武艺不在雷万春之下的高手。在权力面前,张巡的满腹经纶同样不堪一击,虢国夫人风情万种地挥一挥手,却能够让半长安的捕头捕快,噤若寒蝉。 诸如此类,正确的,错误的,杂七杂八的想法,不断撞击着他的心脏,折磨着他的神经。迫使他第一次坐下来,仔细打量身外这座自己于其中从小长大的长安城。却发现自己从没真正看得懂过这座城市,既不了解它的繁华,也不了解它的神秘。 曲江池畔的那些别院里边都住着谁?王洵发现自己从没关心过。长安城中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谁的权力最大,谁能一句话就决定自己的生死,王洵也从没注意过。十七年的人生当中,他几乎是懵懵懂懂地在成长,懵懵懂懂地去打架,懵懵懂懂地去做纨绔,却从来没睁开眼睛看看外边的风云变幻。既不了解别人,也不了解自己。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张巡的忧虑,也似乎无法看透贾昌的圆滑,甚至连宇文至的激烈,宇文德的无耻,都不太懂。而马方的稚气虽然一眼就能望穿,却跟现在的他格格不入。仿佛在独自登山时恰恰遭遇了一场大雾,向上看是白茫茫一片,向下看是模模糊糊一团。这一刻陪伴着他自己的,只有孤独、困惑和无穷无尽的迷茫。 也许人生注定便是孤独的吧。晚上辗转无寐时,他一个人故作老成地想。然后望着透过窗帘的月色,开始酝酿诗句。只可惜一首诗还没等写完,就已经迷糊了过去。睡梦里跟宇文至两个摔泥巴打架,玩了个不亦乐乎。 好在留给他发呆的日子没几天,否则大唐朝说不定又会多出一个苦吟诗人。转瞬间,入营的日子到了,一大早,王洵被云姨打发贴身丫头叫起来,沐浴,更衣。然后空着肚子到家祠里边拜祭王家屈指可数的几位祖先,求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自己仕途顺利,这辈子都没机会驰骋疆场。接下来回房间陪着云姨吃早饭,穿好戎装,与家中其他人依依惜别。 “二郎去了军营,切忌再抢着出头。见了事情躲远点儿,你好歹是个世袭的子爵,即便一辈子不立功,凭资格熬年头,也比别人升得快些!”云姨亲手帮他整了整肩膀,絮絮叨叨地叮嘱。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王洵已经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一个半头,眼圈突然一红,转身走了出去。 “不就是城南大营么?骑马半个时辰就能跑回来!”对云姨的模样十分不解,王洵咧着嘴嚷嚷。 “二郎——!”紫萝拖长了声音嗔怪,想说几句体己的话,鼻子突然变得酸酸的,伸出手,抱住王洵的腰,眼泪一下子淌了满脸。 “看你这模样,好像我真要上阵一般!”王洵摸了摸她光滑的头发,笑着开解。“要是你舍不得,我干脆就不去了吧。反正凭着咱家跟封四叔的交情,他肯定不会拿我当逃兵!” 紫萝抹了把脸,咬着牙拼命摇头。泪汪汪地又看了王洵几眼,仿佛下一刻对方就要消失般,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同心结,趁着屋子中的丫鬟们不注意,快速系到王洵的脖子上。“不稀罕二郎封侯拜相,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 一边将王洵的衣领重新掩紧,她的眼泪一边霹雳巴拉地往下掉。被屋子中的忧伤气氛弄得很不自在,王洵笑了笑,低声抗议,“看看你,就跟我不要你了似的.......” “不行......”紫萝再度抱住他,终于呜咽出声。感受着胸口湿漉漉的泪水,王洵的心脏终于热了起来。笑了笑,低声道:“别哭,我每隔十天半月肯定回来看你跟云姨。把刀帮我拿来,时间不早了。别第一天就耽误了点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