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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第2/2页)
上天带着某种暗示的馈赠,蒋柏常心怀对蒋桢的一份歉疚,没法忽视这个出色的小儿子。 有蒋柏常高天铺路,蒋孝腾面上也要积极配合,但他只想用蒋孝期这把匕首悬在孝朝的头顶上给他一个警示,并不想将幼弟真的淬炼成利剑。 毕竟,自己或许也有跟他刀兵相见的那天,他不可能傻到磨刀自戮。 然而,这把剑淬得太快,蒋孝期几乎无师自通地懂得如何善用蒋家的各项资源,表面无害,实则连私医林木都能为他所用。 这样一个人,蒋孝腾是断然不会把他留在身边的,最好的方法便是流放出去,在宥荣宥莱这些子承父业的傀儡能够牵线提起来前都不让他触及蒋生国际的管理核心。 周未一脚踏进梦里,很黑。 他的额角贴在生铁冰凉的壁板上,蜷着身体,坐不直也躺不平。手臂被缠缚在身后像裹在厚重的茧里,五指伸展不开,他什么也触碰不到。 周未挣动起来,脚踝上的细线如刀刃,随着他的动作收紧,割入皮肉,好疼。 救命!妈妈,救我!妈妈,妈妈—— 周未只能哑着声音用力嘶喊,喉咙里仿佛塞了铅沙,又涩又痛,呼吸间全是腥咸的铁锈味。 有湿腻的液体顺着脚踝淌下来,渗在脚下的铁板上,蹬踏间满是湿滑。他知道自己的脚腕被绳索割破了,伤口钻心地疼,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除了破碎的呼救淅沥回荡在狭窄的铁皮箱子里,四周寂静无声。 周未更加用力地蜷缩起身体,膝盖几乎抵在胸口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侧躺在箱底,冰冷坚硬的箱壁挤压在身体上,他周身衣裤鞋袜被剥了个干净,只余一条遮羞的内裤,很冷。 他渐渐喊不出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渗湿了鬓边的发。箱壁冷铁如霜,他周身却烧得滚烫,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大地收窄,天空塌陷下来,阳光被阴冷尽数吞噬,世界只剩这荒芜的一隅。 小小的周未枕在漫无边际的黑洞中,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渐渐的,心跳声响如重锤擂进脑髓,呼吸有如咆哮山林的飓风,一切都那么死寂又那么喧嚣,他跌入无底深渊,秒针跃动一瞬,他便陷入永恒,万劫不复。 周未失去了对外界感知的能力,渺小如一粒荒漠沙,又庞大若横亘的山峦,他动弹不得,唯一判断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只剩下踝腕传来的剧痛。 那里的伤口血水凝固,结了痂,又被他自虐般磨裂开,疼痛已经成为生命里唯一的参照。 周未在梦境里昏死过去,也在梦境里陷入一片温暖的怀抱,他嘴唇翕动,在心里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有人在天边啜泣,冰凉的脸颊贴上他滚烫的额,包裹他的臂弯温柔也温暖。是妈妈,妈妈终于来接他了,周未在心里想。 他浑身无力,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想看看她,看看他日思夜想的妈妈。 小未,别怕—— 一双手臂骤然收紧,有人将他夺进怀抱里,裹住他的外套染着风雪的清冷气,“七哥!” 周未惊醒,弹着上身从椅子里坐起,身侧的窗帘正缓缓朝两边拉开,一缕阳光投在周未肩上。 “醒了吗?”小护师扭头冲他微笑,转身去收拾小几上没喝完的玫瑰残茶,“林医生嘱咐过,要你散了汗再出门,最近很多流感。” “哦对了,”她飞快地走到书桌边,取了个病历袋递给周未,“这个林医生让交给你。” 周未扯掉腰间的绒毯,抬手遮了下日光,双眼被晃得微眯。 很薄的一个信封,他不用细看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是以拿在手中格外沉重。 “走了!”周未轻快地跳下治疗椅,甩甩头,懊恼自己又一次睡了过去,还复习了一遍倒背如流的噩梦。 不过结尾不同,乱入了一个七哥,毛估估也就算不上噩梦了。 他提着纸袋穿过马路,薄薄的纸张在腿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撕下柯尼塞格侧窗上的那张罚单,周未掀门坐进车里,借着刚刚熟悉的手感刺啦一声撕开信封的封口。 一片薄薄的纸页从信封裂口滑出,像恶魔吐露的咒语,熟悉的带有rs字母水印的淡粉色纸张轻飘飘落在周未膝头。 他几乎一瞬便捕捉到那个带着百分号的数字,目光冻结在上面: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