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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洗过澡,随意盘起的头发还没放下来,鬓角和发际线处都有些蓬松碎发,俯视的角度,看见她微微饱满的额头,高挺而小巧的鼻尖,有种和她五官很不相称、很矛盾的稚气感。 性格也矛盾。 有时骄傲到容不得他一句没过脑子的话,有时却又肯这样——他知道不是卑微,或是放低身段,绝对不是。可他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非要说的话,包容? 是不是那句用烂了的形容最贴切:女人是水做的。 撞上礁石即是怒涛,潜入地底即是暗流,藏于林脉即是源泉。 他不知道怎的,思绪飘得更远,无端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时他大约六岁,踢球玩把膝盖摔了,肉里矬进泥沙,血肉模糊。 回去姚妈要给他清理上药,他不肯,就坐在大门的楼梯上等着。 晚上,尹含玉终于回来了,骂骂咧咧,一身烟味,显然是从牌桌上输了牌。 他站起来,还没出声,尹含玉就喝他,今天钢琴练了吗,就坐这儿发呆! 他说,我受伤了,您看看…… 尹含玉更不耐烦,一迭声喊,姚妈,瞎眼了吗,少爷受伤了也不知道处理! 后来,是姚妈处理的伤口,还是固执自己处理的,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酒精棉球沾上去出奇的疼,自己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看见自己拖长的影子,尽头处,尹含玉身影消失得飞快。 风把门吹得摔上了,“砰”的一声,震响在他身体里。 一道光一闪,谈宴西回神。 是周弥把手机拿了过来,点亮了手电,照着那创口处,仔细检查确实都清理干净了,才拿镊子夹一颗棉球,沾酒精,按上去消毒。 所幸那碎屑不大,扎得也不深,只出了一点点血。 消毒完了,再拆一枚创可贴黏上,大功告成。 周弥起身,把创可贴的包装和酒精棉球丢进了垃圾桶里,医药箱收好,拎出去,放回原处,顺道去厨房洗了个手,再回到卧室里。 谈宴西还坐在床边上,微微弓着背,手臂撑在膝处,双脚踩在干净的木地板上。 她脚步顿了一下,因为见他一人垂首坐在灯下,无端有种寂寥感。 谈宴西好像是在等她,她一走过去,他便伸手捉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拽到跟前。 周弥一条腿膝盖跪在床沿上,撞进他怀里,他手掌按在她后背肩胛骨上,很是用力。 她隐隐觉得气氛又回暖了,方才简直难熬。她其实都已经做好了给他处理完伤口,就直接回家去的准备。 但这个拥抱,又叫她犹豫起来。 好长时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