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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第3/3页)
你要是不知道,那就坐下来陪着喝一杯,那最有滋味的菜,可不就是你的脸蛋吗?!” 那个年轻人一边促狭笑着,一边拽住了她的手臂。 相思涨红了脸想要挣扎,另一人却趁势伸手搂向她的后腰。忽听得一声断喝,戴俊梁已经沉着脸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猛然发力,就将他推得往后跌了出去。另一个人眼见他身穿衙役的衣服,连忙陪着笑拉起同伴,灰溜溜地逃出门去。 其他几位酒客议论起来,洪三娘和巧儿闻声赶来,戴俊梁安慰道:“没什么事,两个想占便宜的泼皮罢了。” 洪三娘拍拍心口,又拉过相思:“还好俊梁正巧来了,不然咱们娘仨可不一定能赶得走这些无赖!” 相思向他道谢,戴俊梁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忽然道:“岑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相思一震,哑声道:“至亲都不在了。” “那你……是否还必须回扬州?”他问了这样一句,又觉得有点突兀,解释道,“这里离扬州很远,你即便是养好了身子重新启程,孤身一个女子也很是不安全,就像刚才那样,一路上说不定会遇到多少贪图美色的无赖地痞,甚至还有劫道的……” 相思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们收容我,我感激不尽,可这毕竟不是我的故乡,我不能在三娘的酒馆长久待下去。” “那……”戴俊梁似乎有满腹心事要说,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洪三娘在边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拉住相思的手:“我说岑蕊,我也不兜圈子,俊梁是个踏实可靠的人,我洪三娘可以保证谁跟了他,谁能享一辈子福!你既然说扬州家里已没了父母,那还不如就留在我们这里,他的房子就在隔壁大街上,咱们成了一家人,常来常往互相照应,那有多好!” 相思没想到洪三娘直接在酒馆里就把话说开,一时间尴尬至极,只好道:“三娘,我……我没想着这事……” “你也不小了,怎么就能不想着找个好人家呢?”洪三娘百思不得其解,巧儿也在旁边问:“岑蕊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啊?我表哥可真是个好人,嫁给他一点都不亏!” 相思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回应才不失分寸。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两名差役,见戴俊梁也在这里,便招呼了一声坐下休息,其中一人还向他道:“俊梁,你听说没有,先前被撤职的西厂提督又被皇上起用了,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前咱们还高兴过一阵,谁想到那么快又官复原职!” 戴俊梁正为相思的事情烦恼,不由皱着眉道:“什么东厂西厂的,哪里轮得到我们去管……” 话还未说完,却见相思低着头一转身,默无声息地往后院去了。 戴俊梁一愣神,洪三娘忙捅了捅他,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她这是让你单独跟她谈呀!” “哎!”戴俊梁一激动,抛下同伴就向后院追去。 * 檐下的冰凌终究彻底消融,青砖石缝间的冰水渐渐变暖,滋润了苍凉大地。春来草木繁茂,春去落红满地,相思有时候还会坐在小院子里,望着一地谢去的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夏末雨后,同样也是榴花纷落,残红凄艳。 天边鸿雁来了又去,云起云散,月升月落。 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等着什么,还是其实无所等待,只是虚度韶华。 那个夏末雨后,月缕风痕水榭内静静倚睡着的人,那个听到她进来,只是睁开双目,淡漠瞥视一眼的人,或许只是惊鸿一现。正如在魏县人们眼里,什么东厂西厂,都实在太过遥远,虚幻得好像是另一个天地里的存在。 只是在有时梦中,模模糊糊还会回到淡粉楼,弹着琵琶,临窗而坐,绛红色帘幔随风飘拂。 最后一次梦到他,是他背着她,站在那面流光镜前。帘幔飘起又落下,她似乎什么都看不清,却又似乎能清楚地望到他的眼睛。 他朝着镜子里看去,那里映出的是两个人相依的身影。她伏在江怀越肩头,歪着头看镜子里的他。 然后他缓慢又小心地低声问:“那么,以后呢?” 她在梦里流了泪。 以后呢? 在那个时候,江怀越问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她迟早会离他而去,永不再相见? * 那年年底,江怀越最后一次派人去魏县,只在酒馆附近稍作停留,看到里面的人之后,就回来京城禀告。 相思还留在那里,没有离开。 她应该是不会离开了。 他给她做的路引,他给她在扬州找的家,她都不要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得到相思的讯息。十分简短,也无需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