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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香片(七) (第2/3页)
想同傅太太约会。” 他衣冠楚楚,还是那样斯文的,又同她讲幽默话,可孟婉秀知道,这只是个会骗人的皮囊,到了兴头就变成禽兽。 “我不爱见你,要回去了。” 她站去路边拦黄包车,傅羡书下车来,抓住她的手臂,“我正要看看,这条街上的黄包车,谁敢跟我傅羡书抢生意。” 那刚停下的车夫眼见不妙,拉起车便跑远了。 孟婉秀呼不回来,气得脸色烫红,“我讲清爽,不爱见你,你怎死缠烂打,还要不要脸皮” “想看电影,还是想听评弹” 孟婉秀拧不过傅羡书,同他去书场听了回珍珠塔,等出了书场,傅羡书吩咐司机回麦琪路的公寓。 孟婉秀心尖上凉,便不肯上车,仍执意要自己回去。 傅羡书说:“孟四,你别磨折我了。要怎样你才满意” 孟婉秀听他冤到她头上,眼眶登时就红了,“你当我是什么人,也同你那些红粉知己一样么今日去贝当路的洋房,明日去麦琪路的公寓,就是仙乐斯的小姐,如今也不是在妓院了,我比她们还不如,下了台还要去陪傅老板的睡” “何人讲你是陪睡的” “还用别人讲么你都这样做了”孟婉秀泪眼朦胧,瞪实了他,“傅先生还不如将那公寓拨给我住,好歹也算我的了,进不去别的女人。我嫌脏,我嫌恶心” 他不知该从哪个旧账开始跟孟婉秀解释,沉默了一阵儿,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去,低低讲:“孟四,我就是想你。” 他这样有本事,一句话就让孟婉秀没了辙,只晓得哭。 傅羡书说:“你不愿跟我,那送你回梅泉里,回孟家。” “我讲了,不要你送。” 她别开头就走,正低头揩眼泪,忽然听傅羡书从极大的恐惧中厉喝了声:“孟四” 下一秒,她被生硬强大的力量反扯,耳边“砰”地一声,如同雷鸣,枪响炸开在人群泱泱的霞飞路。 孟婉秀弓着腰,几乎被傅羡书的胸膛覆下的力量压得要跪下去。她的惊恐不过两三秒,反应过来,去喊“羡书”,可他比她反应还要快,扯护着她,就近躲在车门后,将她塞进车去。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及她细看,头就被傅羡书按下去。又是砰砰几声,子弹打在车门上,铁片迸溅的尖锐声,一下下刺扯人的耳膜。 孟婉秀被响声吓得捂住耳朵尖叫,她不知道傅羡书还会用枪。 枪火交战不过一两分钟,很快就停息,徒留下慌乱纷涌的人潮,以及霞飞路就近赶来的巡捕吹呼不止的警哨声。 孟婉秀睁开眼,放下手也不敢动,手掌里有黏腻滚烫的鲜血,好像是在她脸上。她擦了擦,果然是在脸上。 傅羡书钻进车来,他眼睛那样黑,更显得脸色苍白,神情瘦削冷肃,问她:“哪里疼” 孟婉秀哆嗦着唇,顿了好几秒钟,才晓得回答说:“我没有疼,我没事,我没事” 傅羡书闭了下眼睛。 “是表哥,我看到,是表哥开枪” 孟婉秀已六神无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视线四处乱飞,一下又瞧见傅羡书额头上的冷汗,还有肩膀上氤氲成暗红色的血。 她顿时气都不稳了,哭着腔说:“你在流血,羡书,有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来人,快来人,救命” 傅羡书松了一口气,缓缓伏在她身上,用指腹擦抹着她脸上的血。明明他还不知自己伤势如何,却在此刻发出劫后余生的笑来。 “你讲他干净。一个特务,来杀我的,你讲他干净” 孟婉秀眼泪一下滚落,忙捂着他肩膀的伤口,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淌出来,仍不住地唤人。 他神智已大不清楚,听入耳的话里,独独孟婉秀两声“表哥”最清楚,愤怒和焦躁随着神智溃散,又平生出几分委屈,便质问她:“孟四,你怎不喜欢我了” “别抛下我,孟四,别抛下我。” 傅羡书被送去中山医院,孟婉秀要跟去,傅羡书的手下不让,只讲这是傅先生提前吩咐过的事。 孟婉秀恨得掉眼泪,那到生死关头不准她抛下他的人是傅羡书,可一早就不准她再跟着他的人也是傅羡书。 他们带着孟婉秀去了麦琪路的公寓,守在门口,孟婉秀静坐了片刻,又出门请其中一个人回孟家向她父母报个平安。 对方解释说傅公馆和孟家都已安排了人手,请四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