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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 (第2/2页)
天,有此一问,陶九思觉得实属正常。 陶九思想了想,便推开桌上书本,取来一张纸,用笔沾饱墨,画了幅简易版的四国地图。 卫负雪一见地图,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用心听讲。 陶九思指着地图:“我华夏大陆分裂已百年有余,数十年前大卫灭凉,便只余四国,我大卫在大陆西北,又与东齐平分中原,文强而武弱;东齐除一半中原,东北还有广袤国土,国富兵强,乃如今第一强国;西华、南周皆在大陆东北,这两国从国土来看皆是小国,但二者存活至今又有细微差别。西华依附东齐,苟活至今。南周湖泊纵横,大江环抱,易守难攻。” 陶九思顿顿,想到上辈子卫负雪虽然一统四国,但过程残忍严酷,以至于人人自危,天下民不聊生,眼下卫负雪年纪尚小,不知心性到底如何,于是试探问道:“我且问你,若你率兵攻打东齐,东齐子民负隅顽抗,你待如何处之?” 熟料,卫负雪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如常道:“忠于旧主乃是大患,自当杀之。” 陶九思皱了眉,连心也跟着不舒展起来,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就能气定神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陶九思想到上辈子卫负雪的行径,顿时心凉了半截,半天不言不语,卫负雪奇怪道:“先生,我说的不对?” 陶九思茫然叹道:“你披坚执锐,意气风发,他们不过是强弩之末,骇于你的名声,只能负隅顽抗。若能早修仁德,又何至于此?” 卫负雪不知陶九思此言何意,还道:“人心向北能载舟覆舟,若不能除恶务尽,岂能安睡卧榻?” 陶九思望向卫负雪:“各为其主而已,何来恶人一说?百姓无辜,你让他们血流成河,又能安睡?” 陶九思的话不知道撩拨了卫负雪哪根心弦,一双眸子雪亮到惊人,抿着嘴盯着陶九思不放。 二人对视许久,各不相让。忽然,卫负雪一字一顿道:“这世道没有什么无辜仁义,只有强者为王。” 卫负雪蓦地剖开自己的心思,摆在陶九思眼前,陶九思一看那颗心,早已是坚不可催,冰冷黑暗。 今天桂嬷嬷没来,没人替卫负雪圆场,两人的氛围也更剑拔弩张,陶九思只觉得摇摇欲坠,身子仿佛又在朝万丈悬崖下跌落。 他上下打量着卫负雪,实在不知这孩子怎么会如此歹毒。 这一打量,陶九思发现卫负雪瘦的可怜,而且不合身的衣服上似乎又多了两个补丁。 皇上的嫡长子,身份贵重,却如此短褐穿结,瘦骨嶙峋,陶九思不由想到卫负雪的故事。 卫负雪一出生,就有人说大皇子生而不祥,怕是要克父克母。卫无月宁信其有,想要远远的送走这个儿子,奈何是皇后所出,又是他第一个儿子,因一言便送出宫去,于礼不合,只好依旧养在宫里,不过心结横亘,鲜少去看他们母子。 没过多久,东齐毫无预兆的大军压境,放出话来要三月扫平卫国。 卫国本就重文轻武,唯一能震慑边关的两位大将,一个在攻克凉国后没了踪影,另一个楚王倒是有踪迹可寻,可眼下他正在国境最西的封地,驰援京洛至少要两月,可谓是鞭长莫及。 无奈之下,卫无月勉强凑了支军队,向东迎击敌人。 草班台子哪里抵得过虎狼之师,半月下来,东齐便已磨刀霍霍兵临城下。 东齐势如破竹,本可一举拿下京洛,可隆冬已至,补给不足,军士们也各个思归心切,无心恋战,加上东齐朝内明争暗斗,无法全力攘外,东齐彼时的皇帝,思来想去,决定议和。 大卫免去灭国之灾,也许是幸运,但对于卫负雪母子则是不幸的开始。 东齐皇帝除却要走了各类金银珠宝,还要求卫国也像别国一样,送来皇子当质子,卫无月当时膝下三子,偏偏送了嫡长子去做质子。 更过分的是,东齐皇帝声称,卫国皇后艳绝天下,要求随质子一起入齐,好让东齐上下一睹风采。明眼人都知道,这那里是想一睹风采,明明就是要羞辱卫皇。 这些要求引的大卫举国上下不满,段皇后的父兄亦是据理力争,可卫无月生怕惹得东齐不悦,将卫国断送在自己手里不说,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况且对皇后皇子本就没什么感情,于是不顾众人反对,先是贬黜皇后父兄,接着废了皇后,送母子俩一起去了东齐。 卫负雪就这样在东齐度过了五年,直到十岁那年母亲死了,加上楚王的全力斡旋,才得返京洛。 陶九思想到这些,恻隐之心暂时压过了愤怒之情,卫负雪到底是个孩子,且是个有过如此经历,又小心翼翼活在深宫里的孩子。 陶九思不欲再与卫负雪争锋相对,只留下一句:“抄《论语》五遍,再好好想这个问题,明日我还要再问。”便提前下了课,颇为郁闷的准备打道回府。 可刚出了书斋没几步,却有小太监来传话,说皇帝陛下传唤。 陶九思收拾起方才的情绪,整理好衣冠,跟着往正心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