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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 (第1/1页)
“他醒了。”某天,易山岁跟阮重笙说:“然后他对我笑了笑,用我的脸。” 阮卿时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这一生已经足够精彩与跌宕,最后不过愿魂归故里,不问爱恨。也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大彻大悟。 可是易山岁不这样想。他曾经想阮卿时死,他甚至曾经无比希望这一遭轮回如之前一次,没有温情,没有爱护,只有一次次背叛与追杀,嫌弃与厌恶。至少他不至于如此扭曲痛苦。 百年前的轮回让他对凡界与九荒的厌恶镌刻进骨子里,这一遭轮回让他得到了截然不同的温情,遇见了一个自始至终都那样好的人,只是痛苦从来不与之对等。 只是他绝对无法接受与阮卿时阴阳相隔。 阮卿时用易山岁的脸笑了,然后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握住他的手,轻声细语,语带笑意:“阿岁。” 记事以来,这个人无非寥寥数次的逗弄会唤他唤得如此亲昵。 然后阮卿时轻轻展看他的手掌,在易山岁面前,捏碎了他那块命玉。 “你其实明白的。”阮卿时最后说:“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他对自己的死亡,如此决绝。 易山岁疯了,他提着扶摇剑,拦腰砍断了镜花塔。 阮卿时是卑鄙的伟大者,他替阮家,替他的正道掐断了不死鬼这个祸害,让自己不至于成为罪人。又偏生要替易山岁担了这份天谴,赴死得慷慨。 烟尘里,青年慢慢跪下。 仿佛偌大的天地与人世,从此只他一人。 阮重笙道:“易山岁,你又有什么脸去见他?” “我为什么不敢见他?!”他歇斯里地大喊:“他要凡界太平,好,我就严厉限制麾下魔修在人间行事;他要阮家平安,好,我就从不曾招惹阮家,一直避其锋芒;他不喜欢我杀伐,好,我就一直克制本性,从不在府中动刑滥杀!他要什么我都给了,我都听了,可他给了我什么?往心口扎的一剑!散灵前说一句再不相见!他……” “哦,那不死鬼是谁的手笔?吴千秋的伤从何而来?不动刑不滥杀……对,你只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也仅仅是在他跟前不这样!出了崖因宫,你的杀业可又轻过?” 易山岁身上的瘴气,非弑弑杀暴虐之人不得有。 易山岁道:“我没有!时哥……不,他……他在哪……” 其实阮卿时就在他的院子。 尸骨无存。 阮重笙不紧不慢道:“你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你以为自己恨他,又不让他解脱,这样囚在镜花塔上彼此折磨,又是为了什么?” 他自己都为自己的废话感到惊诧,在易山岁的目光里慢慢收了声音。 “……无论如何,节哀吧。” “什么?”他奇怪地看着他,“我问你卿时去哪。” 阮重笙望着赶来的落星河,轻声道:“他在阮家。” 易山岁的额头与地面紧贴。血慢慢糊住了那双眼睛。 他重复:“……阮家?” 阮重笙捏着那块不属于他的命玉,“嗯,阮家。” “你现在,还想要我的血吗?” 落星河沉默地跟着阮重笙,后头的齐逐浪困惑道:“他们就不管我们了?” 云天都还真是可以想走就走啊? 阮重笙没有那个心思把人家的故事说给齐逐浪这种大嘴巴听,凉凉道:“你要是想留下来,我也不拦你。” “……不了不了。” 是秦妃寂送他们离开的。 她说:“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阮重笙虽没有如她所愿,但在易山岁暴怒时提点的几句,却揭开了困在这俩人之间这么久的谜题。 也避免了迁怒。 易山岁跟易醉醉之间到底与秦妃寂无关。 重见天日时,阮重笙叹了口气。 了结了一桩事,他问落星河的打算。 “回九荒。”落星河道。 已经没有必要去阮家了。而且谁也猜得出来,这怕是牵扯到别人的内务甚至家丑,他一个外人不应该掺和。 遂拎着齐逐浪离开得干脆利落。 鲁大瑜摸着棺材,坚定道:“那就继续游历吧。” 秦妃寂提点了他:“凡界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不来自云天都的救他的法子?” 阮重笙点头,抱拳,“保重。” 鲁大瑜憨厚一笑:“公子保重。” 夕阳西下,晚风徐来,漫天落英缤纷,似当年飞雪。 阮重笙回望那座破庙,随手一挥。 以后再没这种怪谈了。 ※※※※※※※※※※※※※※※※※※※※ 其实还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