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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 (第1/3页)

    尚厚德背着手,站在一张贴满了照片的艺术照片墙前,认真打量着一张不起眼黑白集体照。

    集体照片下有签字,198x年于上溪高中,三年九班。

    198x年,那是他毕业去上溪任教的第一年。

    三年九班是他带的第一个班级。黎青父亲黎长云便是这个班的。

    第一年教书的激情使他对那一批学生记忆最深刻。三十年后,他还能回忆起出不少学生的名字。

    他奇怪的是这张照片为何会在贾乘风办公室?

    他也是九班的?

    “合同定下来了。关于那一批返聘老师的资薪待遇,初步暂定为这些。”门被人一下推开,贾乘风走了进来,风度翩翩地将一份文件递给尚厚德,”尚老师,您想核实确定一遍吗?”

    尚厚德顺势接过文件翻看。

    贾乘风耸耸肩:“看来尚老师一向是个严谨的人。”

    “这语气倒像贾先生认识我许多年似的。”尚厚德仔细翻看文件,随口道。

    贾乘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尚厚德未再提这一茬,合上文件:“合同都是按照我们谈妥的细节敲定的。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贾先生实在也太小心了些。”

    贾乘风笑了笑:“生意人嘛,小心没大错的。”

    两人就此谈妥。

    贾乘风侧身送尚厚德出门,邀请他道:“今晚我设宴,在春秋大酒店请人吃饭,不知尚老师是否有时间?”

    尚厚德摇头:“今晚有事。”

    贾乘风颇为可惜:“那可真是不太巧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尚厚德便也说了两句客气话。

    在走廊上走出几步远,尚厚德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就往回走。

    正好贾乘风正低头,拿着手机,似乎要打电话。

    两人正好撞了个结结实实。

    贾乘风的手机被撞飞在地上,尚厚德的文件也散落一地。

    尚厚德忙弯腰去捡文件:“抱歉,我刚想起来我打火机落在办公室里了。”

    贾乘风也帮忙捡着文件:“无妨。”

    忽然,尚厚德瞥见了贾乘风左手大拇指侧面,靠近手腕的地方有大一块红褐色的烧伤疤痕,瞧着有些年头了,连红痕都淡得发白。

    做什么能烫到这地方?

    第一眼见贾乘风时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与墙上那张不起眼的九班毕业照一起涌现在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深藏于水下的真相呼之欲出。

    “尚老师。”贾乘风起身,将一部分文件整理好递给尚厚德,“东西都在这里了。”

    声音仿佛冲破了时间空间,窜进了二十六年前三年九班教室里,黎长云朝气蓬勃的面孔后方,一个将自己藏在角落里,低着头的懦弱小男生的口中。

    电光火石中,望着贾乘风的脸,他脱口而出:“你是贾二牛?”

    贾乘风一瞬间脸色巨变,目光如刀一样剜着尚厚德,随即又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尚老师你在说什么呢。贾二牛是谁?”

    尚厚德面色发白:“不,我不会记错的。”

    二十多年的时光足以让最深刻的记忆褪色。

    当年学校的清北苗子有两个,一个是才华横溢、稳上清华的黎长云,一个是模考分数总压录取线过的贾二牛。

    前者容貌英俊,纵然家境贫寒,衣着简朴,却人如其名,性情疏阔如长天苍云,行动间却总有一股潇然之气,颇受全班男女欢迎。

    后者却总让人记不得容貌。他甚少抬起头,分明生得不矮,容貌亦不丑,却给人一种黑痩矮小感。

    更多时候,他都像黎长云背后一个自卑的浅灰色影子。

    黎长云的意外缺考后,贾二牛压着线上了清华。

    从此尚厚德再未见过他。

    三十年前,那一场大火里再次烧在他记忆里。

    他被浓烟和火光惊醒,抱着学生们的准考证,冲出了火海,隐约黑暗里,一道瘦小黑影飞快窜了过去。

    再然后他发现那一批准考证与档案里少了一个人的。

    黎长云。

    从此,这一幕成了萦绕他三十年的午夜梦魇。

    宿命淡漠地冥冥俯视下,两代人阴差阳错的悲剧线头打下第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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