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_第48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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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第3/3页)

棺材盖木一般大的门,写了禁入公告,方格窗脏死个人。两人去看。好封闭一小间,好大的喝茶缸,三只对讲机。他秃了,蛮肥的,要憋尿吗?寂不寂寞一个人?会跟女乘务搞婚外情吗?替他想些隐秘、无聊的尴尬。

    司机尊容得见,两人决定速撤,不说扔出去了,盘查一顿也够呛。经过车门时,发觉车已晃且到旷野了。湛超停住,**地用食指夹了两根烟,“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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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超记得他初二女同桌爱木村拓哉,木村演了个吐烟圈耍蝴蝶刀的坏崽,她就问他会不会。当然不会咯谁会啊又不是地痞。但那时候脑子有病,明明不爱她,却觉得不能取悦异性就是可耻的。为此他苦练,废掉他爸好几包软如意,千次只成一次。彼时他看白色细圈在灯下迟慢弥散,自己飘飘然就像缕烟。现在也是这样,没决定下车再去哪里,飘飘然梦游。他看车外物件被扯长,不免有奇想,昼的阔野入夜变成巨大海面,波上驻有异兽吞吃人类的梦。这一晚再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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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超抬高下巴吐烟圈,很轻易就成了。颜家遥痴望他喉结翻动,说:“你就是这样子,随便就把我迷住了。”好像是小说里,深宵“我”伏案写在田字格上的剖白。

    湛超好不可思议,消化了很久,露出受宠的赧然表情,说:“我还以为是我太缠你了。怎么可能?明明是你,一下迷住我。”

    “那我们不就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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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挤进角落,扑到一起慌乱地拥抱、接吻,互相都要爱死了。颜家遥紧抓着裤带呻吟,那里**地吞着湛超的手指,爽得眼里蒙了一层泪水。

    湛超明白,其实他们是不一样的。回到座,他觉得累,就枕着颜家遥膝盖睡了一觉,很浅但依然有梦。梦有点金庸,梦里王朝倾覆他是飘蓬浪客,一身至精刀法好潇洒,他接了赏金去杀谁,悠哉骑了只绿色大葫芦去的,人都没见呢,葫芦半途发癫偏离官道照死蹦跳,坠崖后逾秒就打挺腾空飞蓬莱了。妈的,引力都没了——妈的都骑上葫芦了,还想牛顿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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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站时,下冷雨,站背页有山。天一兜浓灰浆,雨也是丝丝的重铅色。湛超睡得不爽,揉眼打喷嚏,颜家遥朝他脖颈里吹气。客车也好火车也罢,转乘总要等天亮。两人在客运站旁找了家饭馆。南方馆子通常三餐都做,倘若你作怪,非要吃他单子上没有的某菜,老板看眼后厨,“也能做”。这家馆子很小,老板惺忪睡眼吓一跳:“哟,吃要等耶,刚开火。刚下车?”他门边的光明炉上座着硕大钢精锅,里头白汤微沸潽着烟。

    小馆子内部精装过的,几只木桌脱漆但洁净,墙上防潮贴了印花的油纸,拐角供了陶朱公,壁龛旁有只小电视。点了馄饨和肉汤粉。老板齁瘦,眼白多,送了碟茶干跟秤管糖。饴麻的糖很松脆,内部有气孔。湛超咬住一截儿意外吹出了哨音,催人尿下。老板在里间冲洗烫粉的笊篱,隔着玻窗,说什么鸟叫?

    湛超龇牙,赶紧把糖嚼了充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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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学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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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家遥说:“不是。”湛超在桌子底下挠他手心。

    “不是?看着好小,你们还背个书包。”

    湛超说:“真不是。”

    “刚参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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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超:“不是。”

    “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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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嗯,是搞田野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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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研究什么?玄玄的听着还。”老板涮粉烫配菜,“吃不吃辣?我用四川的海椒,海椒比较顶哦,怕你们辣得跳。”

    颜家遥尝了片耐嚼的茶干。这个小县城好清静,静得像有鬼,荒凉且珍贵。雨滴滴直落没有声的,煤球炉烧得哔哔剥剥。他看锅汽飘升,天色浅了点,鸟开始咕咕叫。嘴里的茶干嚼成粉渣,就带点黄冰糖的回甘,皖人真的很会做豆制品。听老板打了个哈欠,讲等下附近开早集。桌子底下,湛超指甲刮过他干燥的掌纹,又痛又痒。他还是想冷静一点、理智一点,于是自问,你现在在干什么?也立刻自答:“不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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