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_第32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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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1/3页)

    彼年两件事,不属于因果锯链的任何一环,重伤了湛超。

    湛超在井陉老家有个很远的亲戚,远到见面结舌很久也算不清喊什么。老人不提七三八四,两个年岁是劫,是业障,闯过似乎带病仍可延年。这个远亲八十四岁一朝大病,醒了不能听说、辨认,脑际底部的声貌也被悉数剔去。一个不识人的老痴痴,窝轮椅上活成了只镇宅肥猫。逐年身后萧条,子女先走,人心很残酷,看盖棺捧斗遥遥无期,血亲们突然唯心:你看,妈是不是越活越是副狐狸相了?真邪门。初中湛超拜大寿见过她一次,仿佛被琥珀的眼珠盯穿魂,不免觉得害怕,又想:其实老人死前都要经历这么漫长又无意义的告别吧?他想得善良,没人回答:未必。

    颜家遥知道这事之前,大概已自个乱了一阵,陡然在思考“爱情”这个可能。是吗?感觉坚定了瞬即又迷惘了。**了除了蒙和负罪也没觉得耻辱,为什么?至今为止,自己的接受与妥协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

    他上课恍神,天花上浮出湛超奋力盯着自己的那张有棱有角的脸,一闪又没了。自己好像在潜水,升升落落时松时紧。徐静承敲他桌子:“哎拜托,第二节。”

    神回来一半,另半下课放学去旷野游荡,“......哪页?”

    “还混啊?你上次考试就退步了。欧姆定律。”

    他哗啦啦朝后翻,回头看了眼教室,突然说:“湛超没来?”耸出的那截儿缺了。

    “他跟你结梁子了?有几次我看你和他——”

    “没有。”

    “他请假了。好像是说,”徐静承转了下笔。他教养好,很知道这种事情该以什么口吻说:“爷爷突然去世了。我上午听孙老师说的。”

    他快速错愕,随即又嗫嚅:“鲁猴子也没来?”

    “什么猴?”

    “鲁剑飞。”

    徐静承盯回黑板答得不轻不重:“那我可不知道了。”

    徐静承最擅安静,做睿智貌,亦即冷漠,甚至到给人以尊卑感的地步。也是颜家遥为何总触摸不到他核心,觉得这并非是纯真的友谊,而是恰巧对方有一份闲余或仅是需要一点同性间最价廉的陪伴,或陪衬;而一回头,自己能填满那人视界全部。

    安纺二厂下岗那批做小个体,颜家遥知道的没一个算老实:曹宗国,父亲组里的拉纱工,专业代开出租,妻离子散,有次在火车站接个沪籍女客,松细胳膊皮肤也白,女客到站,他锁了车门手口并用挨了肘锤乌掉一只眼,“妈卖/逼的,当年来厂援建那批哪个不漂亮?黄浦江养人啊,走路鼻孔看人!我馋了十几年。”他骂不迭,觉得上海女人有点负欠于他;叶新忠跟弟弟去海南,工房转租,电表动了手脚,转速快了一倍;陈天寿原后勤,吃香烟弹弹子,关心粮食电视,本身就脑子活,转业学深圳人做盒饭,荤品用将腐败的死肉,老同事买,他就劝换家吃;温敏红原先也跟着做盒饭,卤汤里偷放大烟果,门庭算红火,后遭举报被区工商罚款摘牌,才转贩衣袜,据传也是洋垃圾;相较而言岑雪要“坏”得钝一点,甜酱兑水懈成稀汤,油用到发黑,吃过的签子本打算回收再利用,发觉洗刷成本比买还贵才作罢。这些人是坏时代废血,倾轧怨妒亦彼此取暖。

    于是颜家遥作业写完总去厨房帮着打腐竹结。有一回觉得泡腐竹的水有酸馊味,“是不是坏了?”

    岑雪闻了闻,端起盆,“是有点。换水洗一遍差不多,安纺人命硬吃不死。”

    颜家遥有时候在想,倘若有一把天火劈烧了这片老工区,连带自己众皆殒命,来年又在废土上发新枝,这无疑对世界有益。他晚上穿签子不小心扎穿了倒生皮,疼到跳脚,血珠抹掉又很快凝起,干脆手泡在水槽里呆呆发怔。

    颜家宝从房间出来,在他背后瞎捣鼓。不一会儿抱着他腰使劲嗅。颜家遥有时候害怕她恋兄,迟滞的、不满的、缺失的,都在自己身上找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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