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_第17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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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第3/3页)

昏眩,感觉贫了血。球嗙地砸过他手背后弹开落地,咕噜噜滚远,他龇牙,拔腿去追。风是一排短针绣他的脸。

    余十分钟下课放学。祝宝钢吹哨:“整队!”

    收球,湛超拉起网兜。他敞着夹袄,鼻尖一片汗,“我帮你一起拿。”

    “我一个人也能拿。”颜家遥点球数,十个,不少。

    湛超扭头,喊:“祝老师!我帮他一起拿去器材库!”

    祝宝钢颔首,“去。”

    颜家遥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

    傍晚溽有柿红色。网兜拖曳过水泥地,唰唰如扫叶声。器材安置间以“库”命名过犹不及,不过是楼顶南伸下去的一小间,脏不说,更有节肢类爬虫。传言三班女体委拿来软垫,翻出一只锦腹的小蛇,吓得扑进男学委怀里大哭了一场。钥匙拧两道推开门,黑洞洞,浮尘味呛鼻。“给我。”颜家遥返身去扯网兜。湛超背手。门没有全关,落日投过来油黄,楼宇间几折,湛超就是这样一副攀升陷落合宜无比的面孔,光来如流泻出淡灰的影,在眉骨、鼻根、两颧。他这种人,做什么深情痛苦的模样,都逼真。

    “颜家遥。”

    鼻腔酸酸冷冷,颜家遥屏息不吸这一室冰过的浮尘。背后是标枪、软垫、跨栏,杂物交轧作堆。湛超说:“我不让你走。”

    “敢你就试试看。”颜家遥用力扯网兜。

    湛超近乎是乞求:“别走,先别走。”

    湛超交递双手,掌心朝上,没有说话,颜家遥了然,两腕翻开分别搁进他左右手心。他是气血差,两手鲜少真正地发热。湛超察觉他剪指甲也下狠心,近乎是抵着肉铰。他猜他总是用力地一样一样审视自己,整理自己,哪怕伤害自己,只为不叫人看去他丝毫的脏乱。能说这是种变态、自怯,但没资格让他改。湛超在他冒血点的腕上覆拇指腹,说:“我昨天还梦到你呢,梦到那天你也搂住了我。然后我一兴奋,就把你抱高了,你就骂我,然后给了我一拳。”

    颜家遥抽回手,扯左边嘴角,算是个微笑。

    湛超勾脚踢上门,四周彻底黑下来。合门声让两人都有点悚然。湛超猛力朝前抱去,扑了空,颜家遥后撤了一步。他第二次才箍到了人。他手仍垂在裤子两侧,嘴抵肩,躯干凉硬。湛超轻吸慢吐,海豚般有意识呼吸,感受到彼此都在轻微发抖。不是冷不是怕。颜家遥突然不稳似地歪向后,湛超嘴移向他右颈侧,嗫嚅:“你以后可以不要我,抛弃我。”他收紧臂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颜家遥挣扎,推搡他,“马上下课放学了。”

    “我不会辜负你。”

    湛超只敢在他眉心落吻,豁胆硬是一遍遍亲那里,到周身有爆裂感,不久鼻腔一痒,撇下一注细流。颜家遥微微感觉得到,朝上摸索,停在他人中捻那点湿迹,说:“血吗?”他声音细扁如受了惊的动物。湛超不回答,侧头又去吻他眉心。

    “你妈的!”颜家遥抵开他下颌,“我问你是血吗?”

    湛超不会呼吸了,轻轻喘:“是吧。”随便用手背擦了擦。

    ”你怎么,”《血疑》大火过几年,谁没怜爱过山口百惠呢?“你不是血癌吧?”

    湛超突然笑了,“上火了吧。可能,羊汤喝多了。”

    这话跟开玩笑似地。颜家遥用袖子捂住他鼻子,“什么?”

    湛超捧他脸,痴痴问:“我可以亲你的嘴唇吗?”

    “不可以!”

    “好。”他连连应,“好。”

    颜家遥被一次次熨烫着额心,连皱眉都做不到了。他有点恼火,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受侮辱吗?不觉得,却有一丝丝的窒息感。他以前看《动物世界》,讲到雨林巨蚺。蚺可称猛兽,个性却近乎温和,水中恒常不动,只在捕食刹那调动起浑身筋骨,捉住猎物后一道道缠萦,安缓发力,最后吞噬掉它。这种生物学行为里居然含着一些为人的无赖与悱恻。颜家遥觉得湛超是久久觊觎他的一条蚺。他却不能责怪他,自己本就站在水潦边,更甚至探出了一只脚。他鬼使神差地昂头,两人接了普世意义的吻。最后厮磨了彼此一脸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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