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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1/3页)
季显五岁出阁读书,先帝看重他的学业,时时过问,还让天底下学问最好的几人为他讲经释义,他虽顽劣,但学问是不差的,与众人谈起诗来,人人赞他少年美才。 王综虽然欣赏他的诗才,但终究觉得这不是正途,便与他谈些举业上的事情。 季显心中讪笑不已,道:“王兄,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人生在世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做。” “非也,”王综神色凝重起来,开始长篇大幅苦心劝导季显摒弃所谓的名士风度,诗词歌赋不过是野狐禅,举业才是人生在世唯一的正途,然后从孔子开始说起,再说到本朝某位贤臣,滔滔不绝。 季显就是想跟他凑个近乎,王综这么没完没了,简直比那些阁老们念经还可怕,真让人受不了。 好在崔咏及时出现,拉了季显就走,还不忘给王综赔个罪,“王兄,失陪一下,我父亲要见表兄。” 出了宴客的惠风居,季显吁气,“这王综可真是个老古板,张口学问,闭口举业,幸好王姑娘不像其兄这样。” 王姑娘就从来不说仕途经济的事情,两人说些诗词,各地风土,有趣的事情,还有上次游报恩寺聚宝山,王姑娘比她哥哥有趣多了。 “对了,王姑娘也来了吧,能不能找个机会见见?”季显说。 崔咏摇摇头,“表兄,女客那边我都让人查看了,王姑娘没有来,听说是身子不舒服,留在家里。” 王姑娘不在,季显就没心思应酬这些无趣的达官贵人,冷着一张脸,跨步向外走去。 “哎,表兄,等等,我跟我爹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崔咏在后面追着说。 季显理也不理会,崔咏只能派了小厮去告知他父亲,然后与孙忠追着季显的脚步出来。 自从那日游完聚宝山后,王姑娘态度大变,两人轻易连面都见不到。季显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宝蓝色牡丹纹荷包,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埋怨王姑娘的冷漠无情,自他出生还没人敢给他这么大的委屈受! 季显暗暗道,自己非得让王姑娘捧出真心不可,然后再把她那颗真心狠狠地掼在地上,以此报复王姑娘。可是王姑娘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他脑中,他又觉得,只要她肯对着他笑一笑,再说几句软话,他就什么都不计较啦。 这位爷心情明显不好,崔咏与孙忠面面相觑,崔咏干笑一声:“表兄,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呀!这女人嘛,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你对她太好了,她便容易恃宠而骄。” “就是,”孙忠接过话头,“咱得稍稍忽视她,她知道您不是非她不可了,就不会再拿乔作势。” 季显拿眼睛去看孙忠,“你倒是懂得多!” 孙忠“嘿嘿”地笑,他虽然是个阉人,但在宫里还是有几个知冷识热的贴心人,自然明白这些女子的想法。 崔咏适时地说:“秦淮河枕仙居的袅袅姑娘近日风头大盛,在诸芳争艳中拔了头筹。表兄,咱们不如去枕仙居喝喝酒放松放松。” 季显无可无不可,随着他们去了枕仙居。袅袅姑娘如今是南京城的头牌大红人,轻易不接客。崔咏是秦淮河风月一带的常客,枕仙居的老鸨儿认得他,笑成一朵花儿,将三人迎进来。 三人之中以季显为尊,连崔咏这个兵部侍郎之子都殷勤的服侍他,可想而知他的身份。老鸨儿精明,唤了三位姑娘来服侍,把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叫婉儿的姑娘安置在季显身边。 婉儿身上的脂粉味道太重,她刚坐下来,季显就打了一个喷嚏,当即不悦起来。崔咏连忙责备老鸨:“袅袅姑娘呢?” 老鸨笑道:“袅袅正在梳妆打扮,您三位先喝点酒,袅袅稍后就到!” 季显平时就闻不惯这些脂粉香,今日若不是实在烦闷,才不耐烦来这枕仙居。他挥挥手,让三位姑娘都出去。 约莫一刻钟,袅袅姑娘抱着琵琶,千姿百态地走出来,手下拨动琴弦,叮叮咚咚地声音响起来。 袅袅姑娘姿容出众,低眉敛目,柔弱中带着一丝清冷孤傲。她浑身素雅,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比起时下装扮艳丽的伎子来多了一份清新脱俗。 几杯酒下肚,季显微醺,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看着袅袅,渐渐地袅袅在他眼里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为他弹琴,含情脉脉看着他,对着他笑,还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边。 “公子,请喝酒!”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媚。 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季显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挥手一推,十分嫌弃地说:“臭死了!这还是秦淮河第一花魁吗,身上怎么这么臭!” 袅袅姑娘扔下琵琶,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老鸨儿进来,对三位客人说:“我们袅袅身上用的是胭香阁的脂粉,这可是南京城最好的脂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