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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第2/2页)
像蒲小姐那样,还能牵动一个人的心扉,大抵是幸运的。 屋外汽车引擎声减弱,万霞熄了灯,没入黑暗。 防弹汽车后座上,吴祖清没有一点儿赴会的心情。即使有,整整两辆车的特务也令人打消念头。特高课长官出行的派场,她看了会有什么感想? 他拒绝了与军统合作,同组织的联络也断了。她有千百个理由相信他投日了,而他这次想辩驳,在监视下也没有辩驳的机会。 恐怕她不会放过他了。 明知如此,他仍要去见她。 他想念她到了这个地步。 车停泊,吴祖清在难以分清保护还是挟持的拥簇中下车。张记的门没有锁,他推门,往楼上走。 拐角撞上步履急促的青年,吴祖清漠然以对,手指却拢了拢。 缓缓走到会客厅门前,他还未发话,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自昏暗中来,“稀客。” 吴祖清没由来地笑,“搞得这么黑黢黢。” “你怕了。” 吴祖清打开灯,瞧清那张故作天真的脸。仿佛搅了一室春光,她还没来得及见人。他忍着,一步一步走到沙发跟前。 只一句,也只一瞬,吴祖清心下淌过涓涓清泉。 她还是小郁,却也不像是了。接下来说的话没一句中听。 “你过来。”吴祖清摸到西服下的枪柄,转而拿出手帕。 在蒲郁靠近的一瞬间,吴祖清一下子将人压在长发上。指尖勾起裙摆,掌心贴吊带袜寸寸上挪,如过去彼此都很钟意的前戏。但他只是在找她身上藏的枪。 他没找到枪,却察觉出她细微的身体反应。 他闭上眼,呼吸她的香气,沿脖颈去吻她的耳垂。他拥着她,拥着珍贵的易碎的宝贝。渐而有些沉迷,他拨开旗袍前襟,在柔软起伏上揉捏,带枪茧的指腹习惯似的绕尖儿打转。 “小郁。”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她似乎说了些冷情的话,他没心思去听,细啜她耳屏,还有三角窝。 “让我抱一会儿。”他单手将她的脸偏过来,“就一会儿。” 眼睫半垂,他瞧见她动情的神态,可她吐出刀锋般的词,“你有病!” 他调笑,就要垮下她的衣衫来。忽地,装枪的皮套一松,他反应已来不及。 枪口直怼他的腹部。 吴祖清闭了下眼睛。 他活该。 复睁眼,他凛神去夺枪,但她比他轻巧、迅速。她跃过沙发背,抬枪对准他。 比起枪口,她冷漠的样子才致命。 “除夕夜一个人卧病在床,除夕夜被学生用枪指着,不知二哥觉得哪一个更可怜?” “我在名单上?” “啊,差点忘记,恭喜二哥高升。如愿成了日本人的犬牙。”蒲郁真心道喜似的。 吴祖清心下猛颤,以至于笑了出来,“傅太太,你希望我这么称呼你?” “……我于二哥无情可言。” 一切一切,轰然坍塌。 “是吗?”吴祖清出神呢喃。 蒲郁其实不太能稳稳握住枪,背上汗溻,神经紧绷。 她看向壁钟,又扫了眼盆景里置放的特别炸-弹,最后从衣帽间的门收回视线。 若摊开来讲,二哥断然不会放弃来之不易的身份,她只得设计特别行动。 整个行动里,唯一的变数是那个去西摩路三十七号送信号的陌生学徒。稍有一点差池,假戏就会成真。 “那么,这次不要放过我了。” 蒲郁看见二哥湿润的眸眼。不惧死,而是最纯粹的爱意。 电话铃响了几声,断了。 蒲郁笑容璀璨,“二哥,我们——下地狱罢。” 枪声响起。 “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劝世人切莫把君王伴,伴驾如同伴虎狼,君王原是个薄情郎……” 十六年前,风雨飘摇,天津出发的货船改航道,偏离上海,到了香港岛。 湾仔皇后大道,一爿黯淡的裁缝铺在街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二少爷,要登船了,你这是去哪边?” 着银鱼白西服的青年径直走向马路对面,推开了裁缝铺的门。 打盹儿的少女学徒仓促起身,“先生、先生可是想做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