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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1/3页)
“小于师傅,师父待会回来,劳烦你替我给他讲一声。”蒲郁收好桌面,慌慌张张走了,“再会!” 快跑下楼,穿过制衣间,与前堂的师哥撞个满怀。顾不上道歉,蒲郁飞一般跨到马路上,追电车去了。 屋子里的人发出笑声,有人说:“懂事的小姑娘也还是个小姑娘的呀。” 第3章 圣玛利亚女中在白利南路,一所贵族式的教会女子学校。一年学费相当于蒲郁一年的工钱,还不算其他杂费。 施如令的姆妈煞费苦心让施如令接受好的教育,是希望她将来有一门好的亲事。施如令不这样想,她要考大学,要见大世界,不要被男人困住。 蒲郁没这么远大的志向,甚至没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大宅的生活虽富裕,于她却是晦暗的。逃出既定的命运已然很幸运,她只愿往后能靠手艺立身,好好活下去。 父兄亡故难道不恨么?怀英是恨的,但是该恨谁,恨父兄投的长官,还是大元帅,抑或是日本人? 得不到答案,就将北洋军阀统统恨上了。 十五年夏,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人们上街游-行支持北伐,声势浩大,还有学生受鼓舞弃学投戎。制衣间有人谈论,姨妈的麻将桌有人提及,连施如令也会讲几句报上读到的战事新闻。蒲郁始终沉默。 如果北伐战争胜利了,她该去恨谁呢?她不要恨了。 蒲郁赶到女中门口,夕阳余晖下,施如令与同样穿着制服的女孩并肩走出来。说笑着,周围其他成双成群的女学生也说笑着,纯真、明朗,青春洋溢。 蒲郁浅笑说:“还好赶上了,我以为来晚了呢!” “我还想着怎么罚你,你倒来了。”施如令握了下蒲郁的双手,睇一眼旁人,“你瞧这是谁?” 蒲郁还未答话,那女孩先出声了,“蒲小姐,我是住在你们楼上的……” 施如令说:“什么蒲小姐,你这样客套小郁要不高兴的。” 女孩笑起来,改口道:“小郁好。” 蒲郁说:“楼上楼下过,我认得的。” 施如令说:“是呀,你说巧不巧,搬到我们楼上一周了,没有机会结识,结果今日在学校礼堂打照面,竟还是同学!” 路边的轿车陆续开走了,剩一辆停着,司机还站军姿似的杵在车旁,怪引人瞩目。吴蓓蒂不好意思,邀请面前两位一道搭车走。 “好的呀!”施如令欢喜地上了车,同吴蓓蒂坐后排。本来还能挤下一人,但蒲郁说不要挤着了,去前排坐了。 座椅是连通的一整张,像迷你皮沙发,坐着很舒适。蒲郁知道这个美国牌子的车,以前坐过老款。这两年哪有机会坐进口汽车,搭电车都要犹豫的。一下子想起往事,二哥带她开车兜风,还教她怎么打方向盘。 蒲郁回过神来,就听见施如令毫无遮拦地问起吴蓓蒂的家庭情况,怎么一个人住,是来专门来上海念书的吗? 吴蓓蒂没有避讳,说是广东来的,家里做贸易,有两个哥哥。大哥执意参军,家业便落到二哥头上。她来上海念书,也是因为二哥的业务拓到这边来了。 “那你二哥呢?” “在香港出差,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吴蓓蒂说,“到时候呀,让二哥请客吃馆子。” 施如令打趣,“有我们的份吗?” “当然咯,要狠狠宰他一顿!” 话谈了一路,回到里弄还没说尽。 这里一片西班牙式的红砖洋楼是地产公司修筑的,专用来租赁。租金昂贵,还是挡不住租客对新式里弄的热情。 不过女孩们住的这一栋,一年前因三楼发生一桩丈夫杀妻的命案而遭到冷落。东家一再减租,可最后留下的也只有住一楼的作家。他给杂志小报写一些鸳鸯蝴蝶派的言情,无甚名气,因而也没钱。他为了租金留下,又不想被凶宅坏了气运,找算命师傅求了符,刻成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