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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第1/2页)
殷长阑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尔等须尽心竭力服侍贵妃,朕自有赏赐。” 门口的交谈声音量不高,但蒲团上垂首跪坐的少女却已经姗姗地站起身来。 殷长阑看着她低眉抬手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紧。 他的手仿佛自有主张地探了出去,微微用力,门就在他掌下轻易地推开了。 镔铁的户枢转动时发出微哑的吱嘎声响。 他从下车进门就始终是温和的,阿敏被他突如其来的冒昧举动吓了一跳,小声叫了一句“娘娘”。 门内的容晚初微微地蹙了蹙眉。 她静静地看了面前的皇帝一眼,略退了一步,屈膝道:“臣妾见过陛下。” 秀气而修长的颈子微微弯了下去,少女肤色如白瓷一般腻而光洁,颈后圆润的骨节因为动作而稍稍凸显,东珠般流进衣领里。屋内的佛灯和门口的宫灯两重暖光洒下来,颈根的碎发蒙着光晕微微发颤,像乳鸦蓬松又可爱的绒羽。 她福着身子,姿态平稳而落落大方,声音甘冽,以至于殷长阑几乎要以为那一刹那里她的不悦神色只是他的错觉。 他微微苦笑。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何以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向来不是一个孟浪的人,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位少年天子留下来的后宫。 或许是那一瞬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想起那个会在他出征的时候,一个人跪在佛前捡佛豆替他祈福的小姑娘。 她少年时吃了许多苦,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即使眉眼间有两、三分的相似,却也没有容氏女这样,炊金馔玉养出来的好颜色。 他微微敛了思绪,和声道:“贵妃请起,是朕冒犯了。” 容晚初微微挑了挑眉。 听宫人说他把秦氏逐出门外时,她还不敢相信,倘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至今也不知道皇帝竟然真的转了性子,竟会对她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了。 但倘若是真心的客气尊重,想必也做不出贸然闯门这样的事来! 她也跟着客客气气地笑了笑,道:“臣妾无状,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她这样说着话,明明面上的神态和说话的语调都十分的温和,但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呼之欲出,听在耳中是“有失远迎”,品在心里却是“我不欢迎”。 像根刺扎在人的嗓子里,咽不下去又咳不上来,微妙而明白地彰显着拒绝的态度。 殷长阑微怔。 ——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关于容氏女的几般性情。 赵王说她在家时“娴静”,加上她方才礼佛时的沉谧姿态——又或许寻根究底,仅仅是她与阿晚莫名的一点相似,让他下意识地认为她也是一个性子柔和的女郎。 原来不是。 而且看起来,她似乎也不是多么想见到这位皇帝。 是因为昨夜皇帝在侍寝上的安排让她伤了面子,还是她…… 他沉吟良久,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容晚初不知道他的来意,见他这样徘徊不定,微微侧过头去,将目光向阿敏身上一扫。 侍女站在皇帝背后的地方,同样有些犹疑地摇了摇头。 容晚初眉梢一蹙。 前一世里,升平皇帝只往凤池宫来过手指数得过的几回。 每一次都是因为秦氏,又每一次都以颐指气使为始,冷言冷语作结。 难道这一次又是因为秦碧华? 是他终于醒过神来,愧疚于自己欺负了心上人,或者索性是只有他自己做得,别人做不得,要为秦氏找一回场子? 她索性开口道:“陛下圣驾屈尊到此,不知有何吩咐?” 以容晚初的判断,皇帝受了她这样直白的一问,少不得就要耐不住抖出来意来了。 男人却仿佛是从恍惚中方才被她惊醒一般,先是怔了怔,才哑声道:“朕听闻贵妃为国祈福。贵妃意诚心挚,当昭日月,也务要珍重自身才是。” 容晚初就微微地笑了笑。 这话说得有趣! 她道:“臣妾惭愧,不过是一点微薄之念,偏劳陛下牵挂,臣妾心中实在不安。” 态度还是平静,四两拨千斤的,绕着圈子,却一点留下话题多说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只是不大想见到他了。 殷长阑微微抬起眼来,就对上了容晚初似笑非笑的、寒星似的眸子。 也不知道这个皇帝,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贵妃得罪成了这副样子。 他忽而有些意兴阑珊。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而他却始终无法抓/住,又或许是他也竭力地伸出手去,而那件东西却如水中的花影一般,越是触碰就越是遥远。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面上。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与阿晚容颜若有相似的女郎——他始终没有纳妃立后的那些年里,曾经追随他平定天下的部属中,见过阿晚的人,都曾经想尽办法,搜罗过世间与她肖似的女子,再想方设法地送到过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