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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薄情 第1节 (第3/3页)
他恭敬地请道。 李化吉知道无论她怎样缩头,那一刀总要落下,因为过于惧怕,此时反而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这是属于穷人的勇气,尽管他们千难万难地活着,好像很看重自己那条命似的,但其实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穷人的命最不值钱。 此时李化吉就是这样的心态,她牵起李逢祥的手,将他带下马车。 圆脸凑了上来,道:“奴婢名唤寿山,是在陛下面前伺候的太监,往后奴婢就负责照顾郎君起居了。” 李化吉意识到寿山仍旧唤李逢祥郎君,这与侍卫所言,要请李逢祥做皇帝似乎有些出入,她思索之际,抬头看了眼矗立在高台上的宫殿。 铅灰色的太空把流畅的飞檐屋角都压得低低的,脊兽哀默而立,廊下的铁马静声不动,唯有宫婢黄门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手里捧着佳肴,似乎宫殿内正摆着一场宴席。 李化吉回过神来:“陛下身体可康健?” 大明宫的主人自然只有皇帝,没有主人的同意,谁又能在此开宴设席? 因此李化吉笃定当今圣上依然建在,可是她不能直勾勾地问寿山你们陛下活没活着,所以才用了比较委婉的说话。 寿山笑了笑,后来李化吉在很多人的脸上都见过寿山的这个笑容,那么意味深长,那么讳莫如深,好像在深宫内宅里行走的人都有深不见底的秘密。 寿山道:“是啊,陛下很康健。” 他并没有再多言,只抖了抖拂尘,弯腰请她们入殿。 李化吉迟疑地看了眼自己和李逢祥身上粗陋发白的袄子,觉得很失仪,寿山的安排也与她印象中很看中容止的皇室不同,因此她没有立刻抬起脚步。 寿山见状,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来:“这是大司马的意思,女公子放心。” 大司马。 很意外的是,李化吉竟然知道大司马谢狁。 这并非她本意,可是谢狁就如同一阵卷着粗粝黄沙的飓风,强势地将每个大晋人刮得血肉模糊。 她去布庄里扯布,有人议论他;她去街头卖萝卜,有人聚在她的小摊前议论他;她蒙着头巾,坐在驴车上,颠颠簸簸地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耳畔依旧盈满议论他的声音。 她从未见过谢狁,却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听着他从芝兰玉树的谢家三郎,慢慢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谢狁。 李化吉亲耳见证了他的名声因为吸饱了鲜血,而从云端跌到了谷底的过程,可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沉默的贫民,即使他身负恶名,也仍是天之骄子,与她从来只有云泥之别。 关注他,不如关注明日的菜价。 李化吉一直这样以为,直到她从寿山的嘴里听到了谢狁的名字,那原本刚刚松缓了点的心弦又猛然被拉得紧绷,脸庞慢慢浮现出了错愕。 李逢祥小声道:“阿姐,你松些手,抓得我好疼。” 李化吉下意识道歉,可寿山那带着笑的亲切容颜此时也在她面前变得狰狞起来。 她记得的。 明嘉十四年,谢狁杀恩师应辅,灭其九族。 明嘉十五年,谢狁杀灵帝及其幼子,并下令草席裹尸,不允其入皇陵。 从令二年,谢狁杀师兄林其添,并捉拿跟随闹事的太学生一千二百八十三人,尽灭九族,刽子手的刀饮满鲜血,砍卷了边。 而现在,李化吉堪堪站在从令二年岁末,被料峭寒风吹起一身战栗。 第02章 宫室深而长,天光照不进,烛光照不亮,于是显得格外幽深阴暗。 纵然殿内已是烛火煌煌。 宫婢低首垂手,列队而出,缓缓将坐在上首榻席上的人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