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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2/2页)
拿我出气”的惶恐状,教人啼笑皆非。 阮时意唇角笑意蔓延至眼角,“令叔父高姓大名,可否告知?” “这……我也不晓得,”阿六讪笑,“他、他是我从街上捡的,不是亲叔叔。” 阮时意无从分辨是怀才不遇者故作姿态惹人关注,还是真的诚心致歉。 如若是前者,求名求利,终究会现身;若心怀歉疚,按理说不存恶意。 她莞尔一笑:“不必赔钱,也犯不着刷墙,替我捎句话——长兴楼随时恭候大驾。” 阿六念了两遍,确认无误。 阮时意命丫鬟拿出一个小竹筒给他:“喏,这是杏子饴,赏你的。小孩儿身怀‘巨款’,回去路上当心。” “谢谢姑娘!”阿六一听有糖吃,喜笑颜开,躬身道谢,又一脸骄傲地摸摸狗头,“有大毛,不怕!” 目送孩子和狗消失在楼梯拐角,阮时意对掌柜使了个眼色,与蓝曦芸回归先前的话题。 ***** 以往午市一过,长兴楼中人便可歇息半个下午。 如今壁上多了一幅气势磅礴的水墨山水,客人络绎不绝,厨房内外忙得连喘气的机会也无。 申时,阮时意送别蓝曦芸,将外出打探的小二叫到跟前。 “姑娘,那唤名阿六的孩子牵着大犬穿街过巷,沿途果真无人敢招惹。小的看他钻进城北的破落院子,悄悄跟去瞅了两眼。“ “哦?”阮时意恰到好处表达了好奇,“瞧见什么了?” “小院仅有烂草棚,那男子坐在枯草上,皱着眉头,手边有银子、镜子和小刀……两条大狗围着他转。而孩子倒出几颗糖,先是投喂男子,又给两狗各一颗,而后狗同时冲门口低吼,小的害怕,就……” “确认是作画的那名青年?” 小二颔首,补了句:“貌似……刮过胡子。” 阮时意若有所思,素手轻摆,示意他退下,回头细看那酣畅淋漓的墨色,如融进了那团迷雾。 原以为,那画师很快找上门,尤其在惊动翰林画院的几位名家后,正是求名得名的好时机。 没想到一连数日,再未闻那人音讯。 掌柜派人打听,才知人去院空,不知所踪。 阮时意忙于要务,外加蓝曦芸一得空便拉她作伴,久而久之,将无关痛痒的一桩事抛在脑后。 她从长孙口中得悉,小孙子因祖母“病故”、乳母回乡后杳无影迹而夜夜啼哭,对孩子加倍心疼,却无处宽慰。 朝局方面,如她所料,徐明礼离职两月,内阁换血,新政暂缓。 其中顶替首辅之位的,正是洪朗然的堂弟。 细究下来,阮时意认为,跑到她“遗体”前表露心迹的人,绝非洪朗然。 那千回百转的语气,怎可能出自老疯子之口? 她早年随祖父结识的青年才俊仅限点头之交,婚后疏于来往,更莫论寡居几十年避而不见…… 有谁悄悄藏她于心上、不惜掩人耳目,偷偷见她最后一面? 她心如止水、不涉情爱已久,对此悬案一筹莫展。 ***** 盛夏午后,空气闷燥无风。 四处呱噪蝉鸣,夹带几声团扇、冰饮、竹夫人等祛暑之物的叫卖声。 城南集贤斋内堂,袅袅沉香烟自莲花纹香炉内悠悠飘起,渗人心脾。 阮时意端坐案前,精挑细选早年存下的一批墨锭,墨色佳者形不美,教她左右为难。 蓝曦芸刚从大理寺下值,一身武服英气勃发。 她来回踱步,不住催促:“欸!我说阮家妹子,想不通你们这些舞弄笔墨之人,对着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也能看半天!” “马上就好!” 今日蓝家人在京城南麓游湖,蓝曦芸邀阮时意到湖畔“散心”,实为正式为她引见家人,以便让她开口索回《万山晴岚图》。 阮时意怕去太早扰了萧桐的兴致,路过自家铺子,顺带挑点好用又不显身份的文房用具,以免在画院学习时太过招摇。 当下,她抓紧时间,掂量墨锭的重量,轻嗅气味,细细鉴别。 静默中,伙计听得门口铃铛声响,即刻返回店面招待。 蓝曦芸见左右无外人,悄然挨近:“问你个问题,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 阮时意摆出恭敬状:“蓝大人有命,小女子自当知无不言!” “呿!”她神色诡秘,“你和徐大公子是不是……一对儿?嗯?” “噗……”阮时意几欲捧腹,“你的想象力竟如此丰富?” ——徐大公子,徐晟,徐明礼长子,她阮时意的长孙!开什么玩笑! 蓝曦芸努嘴:“上回,他下山办事,特地绕道去城西,亲自排队买栗蓉酥,撒腿就往你那澜园跑!我都看到了,你还嘴硬!” 阮时意哭笑不得。 长孙的孝顺之举,在外人眼里看来,全变了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