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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第1/2页)
皇帝张了张口,似乎是打算说话了,而她的手蓦然下意识地握紧了被褥中的弯刀。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皇帝问的却是这样的话。 秦念抿住唇,“我只知道他姓秦,大家都叫他秦老叫化。” “他叫秦道伦。”皇帝却说道,“在他做秦老叫化之前,原是御前的大太监。” “什么?”秦念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地道,“什么——不可能,你说我爷爷是个太监?!”最后一个音节陡然拔高,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还是个瞎子,瞎子怎么做御前的大太监?!” 皇帝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念只觉慌张,好像有一个什么答案,原本始终被埋在土里的,这时候呼之欲出了,她却拼命地想将它按压回去。 皇帝又道:“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过了半晌,他自顾自地笑了,“看来睿王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时候的笑,就是得意的笑了。 “枉我担惊受怕了十几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皇帝笑着,“既然如此,我也尽可以放过你了!” “十几年……”秦念抓住了这一个词,“什么意思?” 皇帝笑着笑着,竟尔咳嗽出来,“朕买了摩诃殿的杀手,追杀你十几年,你不知道?” “追杀我?”秦念蓦然抬高了声音,“摩诃殿的杀手难道不是谢陌买的,为的是追杀谢随?!” 皇帝古怪地看她一眼,“朕为什么要杀谢随?谢陌又哪里买得起摩诃殿?” 秦念突然下了床,一把扣住了皇帝的手腕,目光冷亮地直视着他,“你说清楚。十五年前,到我家来,杀了我爷爷的人……” “就是朕的人。”皇帝手腕上吃痛,面上却仍冷酷,“但他们也太不经事,才会留了你这一个活口。” 秦念呆住了。 皇帝后面还在说些什么,她好像全都听不见了。 不是谢随……那些人,不是来杀谢随的。 他们,本就是来杀爷爷的。 之后的追杀,也都不是来杀谢随的,而是来杀她的。 可是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心安理得地端坐在被谢随连累的位置上,谁知道一朝翻转,她才是连累了谢随的那个人。 而谢随,带着她十年逃亡,多少次濒临险境,身负重伤……全都只是因为她而已。 谢随他自己,知不知道?! “谢随实在太过难缠,所以五年多前,谢贵妃想了个法子——让谢太夫人假死,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假葬仪,将谢随引回来。”皇帝的笑声越来越阴沉,“谁知人是引回来了,将他关在极乐岛的水牢里,拷问了整整五年,却也绝不说出你的下落!到最后,还不是靠了白骨山庄和吹金断玉阁,才终于找到了你……” 秦念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想听,她越是听,就越是害怕。 为什么谢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 为什么谢随要自己承担了这一切? “但是,说实话,若是放过你,放过谢随,还可以让谢家不好过,朕何乐而不为?哈哈哈……朕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哦,对了,”他的笑声忽然诡异地梗住,“贵妃已经被朕赐死了!谢陌也没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他好像极兴奋,又好像极痛苦,眼中混杂着期待与绝望的亮光,甚至连双手也不自禁地舞动起来。 秦念好像蓦然从梦中惊醒,看着皇帝的怪状皱起了眉:“陛下?” 从皇帝那常服的衣衽处往上,衰老的脖颈处渐渐泛起死灰色,又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上蔓延。而皇帝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是疯了一样笑叫着: “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陛下!”秦念已觉出不对,但她的心中实在还有很多疑问,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嗓子口,“陛下你清醒一点,你还——你还记不记得云罗衣?!” “云罗衣?”皇帝愣住。 但也只愣了一瞬。 一瞬之后,竟尔有泪水从他眼中不可自抑地流下,流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和干瘪枯燥的唇,他那枯瘦的肩膀耸动着,好像已不能承受这一身帝王常服的重压了。 “我已给她报了仇了!”他大哭着,连声音亦埋没在哭腔里,“罗衣,我已给你报了仇了!” “杀她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秦念仍不明白,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她直到最后都还在想着你?” 那死灰色已渐渐弥漫上皇帝的眼眸。那双眼眸本来就很灰暗,此刻好像更深不见底了。 “罗衣,罗衣……”他的嘴唇翕动着,“我已给你报了仇了……” 他的身躯轰然向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眸光涣散,四肢却开始抽搐。 那惨状让秦念都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