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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第2/4页)
一生低调,唯有同族人们谈论起家中小辈时,却会忍不住得意说“我家一马当年如何如何。”年纪大了,爱追忆往事是一方面,乖孙一马学渣变学霸,没有靠家里任何帮助而被斯坦福录取一事,更是他生平引以为傲的头一件得意事,是以忍不住天天讲,日日说。 李家一大家子都是那种典型的广东人,擅经商,不喜读书。早年一代目就为族人设立了读书基金,只要能考上大学,学费一律由他出。即便如此,族人中读到大学的仍然寥寥无几,考上大学的那些人,也轻易不愿出广州。外面的学校再好,一听,有点远,不去了,宁愿窝在广州读差一点的学校。 族人书读不好,因而对读书人格外尊重。不良少年李一马发愤图强,忽而一日拿着奖学金去斯坦福读计算机的事迹在族人当中成了一个传说,然后族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就被传成了方圆百里的小神童。这些年来,族人都用他的事迹来激励自家学渣熊孩子上进。孩子们今天见到本人,不禁肃然起敬,无需交代,齐齐的站了起来迎接他。 族中一群孩子把李一马围在当中请教读书方法,心思活络的,更是拉着他一起合影拍照。李一马唯有耐心周旋,半天,终于脱身,回到院外时,恰好西方大路上一辆黑色奥迪从远处疾驰而来,这是送他妈咪去机场的车辆回来了。 潘宝宝在一代目大寿当日上午,被李一马安排人从佛山给护送回到了上海,同去时的意气风发不同,回来时可说色若死灰。 回到家中,行李箱一丢,衣服都没换,躲进卧房内,往床上一扑,不吃不喝不说话。金姐及宝燕姐在床头苦劝半天无果。 下午,宝燕姐仍旧一趟趟往卧房内送粥送菜送茶水,奈何女主人就是没反应,床上躺了半天,面目依然惨白无血色。金姐无法可想,唯有站在门口守着,一步不敢走开。 说起来,金姐在女主人手底下做了这几十年,一路历经风雨无数,但女主人似今天一般了无生气的面孔,她总共也就看到过两次,上次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久远到她几乎记不清了。这回得以一同去佛山祝寿,本以为苦尽甜来,,不曾想,竟然在那里又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女主人躺在床上不言不动的情形,令金姐心如刀割,心想这样郁结在心,话不说,饭不吃,再下去只怕要出事。又默默站了一站,忽然转身去了隔壁暖房,家里的几只鸟都养在那里。 进房间直奔暖箱,从中抓出眼睛才睁开没半个月的小娇凤。小娇凤毛还没长齐,看着又软又小又脆弱。金姐捧着鸟,取小勺硬翘开它的嘴,再拿皮试注射器,往小娇凤嘴里注射玉米粉糊,两软管玉米粉糊一灌,小娇凤整个嗉囊涨满,身体开始扑通,没长毛的小翅膀也抖不停,显见已经痛苦到难以忍受了。 因小娇凤挣扎,金姐干脆一根手指塞进它嘴里,令它合不上嘴,然后继续往它胃里灌第三管玉米粉糊。终于,这一管下去,娇凤张嘴弱弱哼唧了几声,活活呛死了。 潘宝宝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金姐手捧娇凤的小小身体,走到旁边来,淌眼抹泪着报告说:“宝宝,宝宝!你快起来看看,咱们家这小娇凤,它死了!” 潘宝宝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小娇凤一把抢过来,将它小小身体捧在手心,开始放声大哭。这一哭,不得了,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深夜,一双眼睛都快给哭瞎。到下半夜,实在哭不出眼泪了,人也发起了飘,还不睡,跑去花园里,把娇凤的小小躯体给埋到一颗风信子下面,嘴里念念有词:“我的乖宝宝,我的鸟儿子,都是我没用,都是我保护不了你,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你下辈子再托生到我家里,做我的鸟宝宝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旁的金姐再也忍不得,抹一把眼泪鼻涕,上前将女主人抱在怀内,拥着她的身体,抚摸着她的背:“我的宝宝,噢噢,我的宝宝——” 潘宝宝由佛山回上海的次日,金宝娣她妹金美娣与三毛偶遇在镇宁路菜场大门口,二人向对方看几眼,再看几眼。几眼又几眼之后,两个人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牵上了手。牵了就牵了吧,干脆跑去附近雕塑公园来了个半日游。 雕塑公园内,坐大腿,香面孔,袭胸摸鸟,老爷叔老阿姨的恋爱招数耍了一个遍。腻歪到下傍晚,金美娣一看天色,暗叫一声不好,抛下三毛就往回跑。她家金霸王下班时间到了。不在她到家之前跑回去,明天一家老小就去弄堂口等西北风喝吧。 金美娣跑到家中时,金老太已经在吭哧吭哧淘米做饭了。金美娣也不出声,往饭桌前一坐,二郎腿一翘,坐等开饭。过一会儿,金不换下班回来,小二郎午觉睡到现在都还没醒,于是她也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饭桌前,等上菜上饭。金老太独自一人忙前忙后,忙后忙前,半天,端上来米饭一锅,青菜和豆腐各一盘。 金美娣手机往桌上一掼,嫌弃道:“怎么就烧这两个菜?今天从我金不换这里要去多少钱,说出来我帮你算算!” 她再嚷一句,自己克扣菜金的事情就要暴露了,所以哪能叫她嚷出来?金老太扯开喉咙,以求在声势上压倒她:“怎么了,这些很好了!青菜豆腐保平安,吃的越好,走的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