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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第1/2页)
凿子是齐王命人预备的金刚凿,尖利无比,削铁如泥。然而她接着往那块乌石板上继续使劲,进展变得只如乌龟爬。 想起齐王那句谋事在人,唐糖忍了忍,继续奋力凿。聪明的懒人最不肯用的办法,才是绝不会失手的好办法。 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乌龟爬有了回报。唐糖终于凿透了那块厚厚的石板,有木屑飞溅在她的眼睛里。 唐糖记得下来的时候还是晨间,然而此刻,崖底望见的夕光很刺目。 不过天色旋即就暗沉了下去。眼睛依旧生疼痛,唐糖翻出水囊来冲洗,因为身子倒挂,她洗着眼睛,一些水不慎流进了鼻腔。她伸手捏了捏,鼻子竟是异样酸涩,唐糖蓦地顿住了…… 那个人,这会儿身在西京了罢? 唐糖伸手抹一抹挂了满脸的水珠,猛觉得手掌心亦有刺痛之感,昏暗夜色里,隐约可见手心那一层密密血泡,因为半数已然磨破,遇见咸味的水,便火辣辣地生痛。 这一痛泪便愈发汹涌,唐糖又抹一把,一时间血泪都难分。 她并非委屈,只觉得自己是个谁都对不住的混账罢了。 幸好世间一切在那人淡漠的眼中全都不值一提,迅速地遗忘一个混账,对他而言,应该毫不艰难罢。 ** 本以为再接再厉,凿穿木板就可直抵墓穴。结果却简直要将她被逼疯,当初建造此处的工匠简直是个心思缜密的疯子,木板之下,犹铺就一层铁板。 唐糖狠狠砸了砸那块铁板,侧耳倾听,那一头隐约有簌簌落落的声响,听起来又脆又硬。 都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当然再接再厉接着凿。 直到第二个白天过去,唐糖就着将黑未黑的夜色,终于欣喜地将手探入了那个窟窿。她伸头往里唤了一声,然而听不见一点回声,却有凛冽的寒意由那个窟窿幽幽泛出,阴风里带着腐朽潮湿的气味。 那个墓穴的建造者大约从未想过,日后会有一个单枪匹马的傻贼来到此间,夜以继日,偏生用世间最执着笨拙的法子,一凿一凿,凿穿他布下的坚硬防线。 片刻之后,唐糖摸到了墓室森冷坚硬的墙壁,墙面是用冰砌成的。 ** 因为凿出的窟窿还不足以令唐糖全身通过,她不得不继续奋战了一个整日,直到第三个黑夜到来,她才得以正式跃入这间冰室。 火把在冰室之中极不好用,稍稍烤上一烤,头上就会有大片的水花砸落,落在身上侵透衣衫,刺骨生寒。 唐糖只敢点一支蜡烛,就着微弱的光线环视四周,这应当就是墓室的门厅所在。 明瑜大长公主死后迎接访客的方式极其独特,大厅的中央并非镪池,亦不是传统墓穴中的钉板,而是一块刀锋密布的巨型冰块。 唐糖摒息去分辨那些挂在尖利刀锋之上的模糊形状,终于分辨出那些或黯红或已然墨黑的可怖碎冰,正是那些自翻板跌入墓室的不速之客。 ** 唐糖自认不是胆小之人,然而她三天未眠,面对眼前此景,不免还是有些恶心腿软。她背转身,轻轻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勉力抽出袖中羊皮卷来对照。 据齐王透露,这个公主墓至今还无一个活人走出去过,这张羊皮卷只是建造者当初绘制蓝图时,为有心人默记,偷绘于其上的。 故而这个羊皮卷只作参考之用,墓穴中许多细节,或被建造者所保留,又或许后来改得面目全非,这都是不可知的事情。 唐糖辨认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处于图中所绘那个迷宫墓殿的上方。 至于如何下去……睡意漫漫袭来,唐糖知道不该在苦寒冰室里入睡,她强拧一把手臂,手执蜡烛,蹲身去寻可能埋于地下的墓殿机关。 烛火映照下,唐糖发现地下的冰面也并不平整,整间墓厅的地板,竟是由无数枚紧密镶嵌的大小冰齿轮扣咬而成。 这样的构建确然精妙,不过唐糖小时就曾在古书之中读到过,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于是她循着它们之间相合相依的路径,去寻找冰轮之间传送和制约的关系。 然而寻了数丈之远,她却发现制动全局的那枚主轮,根本就藏于主厅翻板之下的刀锋丛中! 那一小片刀锋被她锯落之后,顺带亦扑簌落了好几块碎骨碎肉,纵是它们冻成了冰,那股血腥之气依旧扑鼻而来。 唐糖别开眼睛,掩鼻去拨那个冰齿轮。 怎奈力道根本不够,冰轮只微动了动,脚下格局未曾稍改,挂于旁侧刀锋上那些杂碎却继而扑簌落了几件下来。 唐糖只得以双手去转那只主轮,不料左手刚探去一捞,竟捞到了一只冻了冰的耳朵。 因为恶心到了无以复加,她干脆发了狠劲,奋全身之力而上,那只主轮终于缓缓而动,脚下相咬合的所有冰齿轮亦随即联动起来。 唐糖的小臂被锯钝了的刀片磨得血肉模糊,阴冷的空气里,混杂着各种腥味。 一丈远的冰面上,慢慢洞开了一处豁口。 她生怕地面另有暗器,贴着冰面匍匐而去,然而方行了半丈之远,那个豁口却悄悄合拢了,最后以致于消失不见。转头再看那枚冰轮,也已然还原到了最初的样子。